顧墨霆沒說話，走了很久，才同樣很小聲地道：“不想做噩夢，這四年，做怕了。”
蘇秋雨一愣，抬眼望著他。
顧墨霆看著前面的路，側容俊挺深邃，唇角微微抿著，比當年成熟很多，氣質從疏狂變成了森冷。
他側眸看了她一眼：“你呢？”
蘇秋雨收回愣怔的表情，安靜道：“我四年睡得很好，沒有做過噩夢。”
顧墨霆皺眉。
這句話，一聽就不是真的。
但是沒必要去說她說謊，她的噩夢……只會更慘烈。
再走不遠，遙遙望見了遠處的老館子照片。
諸麗珍笑道：“哎呀，終於到了，這頭過去是真遠啊。”
都怪另外那頭都是大學生，非常堵，而且他們的出現容易引來更多目光。
諸麗珍這時像是想到什麼，道：“哼，郭棟文那個傻逼，當年他剛找上我們的時候，我記得我們就帶他來這，請他吃了一頓。”
想到郭棟文竟然幫著邵珊珊對付諸麗珍，蘇秋雨心裡的怒氣槽也被瞬間拉滿。
但好像想到什麼就來什麼——
諸麗珍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諸麗珍拿起來瞄了眼，愣住。
“小雨……”諸麗珍看向蘇秋雨。
來電顯示，正是郭棟文。
蘇秋雨道：“你要罵嗎？”
諸麗珍本來還猶豫要不要接的，蘇秋雨這話，讓她一下子驚醒：“是哦，看他再煩，仇得報！”
諸麗珍接起便道：“郭棟文你個王八蛋！你他爹的還有臉給我打電話啊？要不要臉？”
郭棟文聲音異常冷靜：“諸學姐，可以把電話給小雨學姐嗎？”
諸麗珍頓了下，笑了：“你在想屁吃呢？”
“諸學姐，我知道你現在討厭我，但是，我要找小雨學姐。”
諸麗珍把手機靜音，看向蘇秋雨：“小雨，找你的。”
蘇秋雨皺眉，接過電話：“喂。”
她的聲音很輕，輕輕淡淡的一聲“喂”，讓郭棟文頓然握緊手機，瞳孔縮緊，激動地望著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
準備好的一腔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蘇秋雨低頭看了眼螢幕，確定通話是保持狀態。
她又道：“喂？”
郭棟文閉上眼睛，再三深呼吸，終於用鎮定剋制的聲音道：“小雨學姐，我是郭棟文。”
蘇秋雨道：“我知道是你。”
“對不起……”
“沒必要，我不接受，珍珍也不接受。”
郭棟文心下一慌：“別！小雨學姐，我，我……對不起。”
準備好的那些話，他竟不知從何說，除了這句對不起。
“對不起，小雨學姐，我，我能做什麼彌補嗎？”
蘇秋雨道：“你不是可以自首嗎？”
郭棟文攥緊手心：“不……小雨學姐，我不能去自首。”
“你的前程很重要。”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這一切，我……”
“那，別人的命，不重要嗎？”
郭棟文再度閉上眼睛。
在打電話之前，他料到了她會說這些，他也準備好了怎麼回覆，但是現在，他的腦袋只有一片空白。
痛苦焦慮到極致，郭棟文睜開眼睛，眸底變作一片冰冷：“小雨學姐，就算你要去報警，你沒有證據的。”
“我不報警，”蘇秋雨微笑，“報警了，就不能同態報復了。”
“……報復？”
“郭棟文，你信我，我讓你報警，是你最好的選擇。”
“不！”
“好，那就不吧。”
說完，蘇秋雨把電話給諸麗珍。
諸麗珍把手機放在耳邊，就聽到郭棟文在那邊急忙喊著小雨學姐和道歉。
諸麗珍的火氣一下上來：“郭棟文，你配喊我們學姐嗎？我跟你有仇嗎，沒有吧！相反，我一直對你不錯啊，你有什麼事找我，我哪次拒絕過你啦？呵，你居然幫著邵珊珊來要我的命！你真是瘋了，再見吧您！”
說完，諸麗珍結束通話。
“氣死我了！”諸麗珍看向蘇秋雨，“算了，沒必要讓他來影響我們的心情，說真的，我都快忘記他什麼樣子了！哼！走吧，我們吃麻辣燙去！”
老館子生意太好，老闆將隔壁兩間都租過來了。
顧墨霆臨時接一通電話，諸麗珍先帶著蘇秋雨和周臣柏進去。
因為諸麗珍之前經常帶人來，老闆雖然叫不出她名字了，但還記得她。
打過招呼後，看到她旁邊的蘇秋雨，老闆的眼睛大亮：“哎呀！你是，你是那個，那個特別招人喜歡，最漂亮的大美女……叫，叫什麼來著……”
諸麗珍道：“她是小梧，蘇小梧呀！老闆，這你還能忘呀！”
“對對對！”老闆開心道，“蘇小梧，是蘇小梧吧！老有名氣的！當年可紅火了！”
蘇秋雨低頭一笑，點點頭：“嗯。”
諸麗珍道：“那，老闆，我們先進去啦！”
“好好好，選個位置就行！”
於是諸麗珍和蘇秋雨特意去隔壁間，選了個靠角落的。
一坐下來，周臣柏就搖著腦袋：“還說嫂子老有名氣，他根本沒記著名字嘛。”
蘇秋雨道：“為什麼非要記著我的名字。”
諸麗珍道：“就是，何況，你知道老闆每天要面對多少人嗎，再乘以四，你算算，你算的清楚嗎豬腦子？”
周臣柏一怒：“諸麗珍，你又想吵架了是不是！”
諸麗珍冷哼，拉著蘇秋雨起身：“小雨，我們去選菜！”
周臣柏懶得理她，掏出手機，找上樑俊繼續打遊戲。
不過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她倆獨處，於是收起手機起身。
選菜的人很多，諸麗珍一手捏著夾子，像只螃蟹一樣，對著空氣夾啊夾，目光朝外面的顧墨霆看了眼，對蘇秋雨道：“學長現在是公司老總，可忙了，這幾天一直圍著你轉，接下去，估計要忙死他。”
蘇秋雨朝外望去。
顧墨霆站在對面一棵老梧桐樹下，微微低著頭，在聽對面的人說話，眉眼很冷漠，看不出多急多忙。
來來往往的大學生們看到他，無不多投去幾眼。
諸麗珍道：“以前我不好在你面前提他，因為你不想知道他的情況嘛……現在不一樣了，我好多想給你說的。”
蘇秋雨“嗯”了聲，從外面收回視線。
諸麗珍忍不住又道：“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忍得住的……我其實知道，你一直還喜歡學長的，反正你心裡有他。不過你啊，你最擅長的就是忍，真是究極狂魔超神王者級別的忍者神龜了。”
蘇秋雨一笑：“烏龜長命百歲。”
諸麗珍也被逗笑：“小雨，我該不會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把你比作烏龜的人吧。”
蘇秋雨夾了諸麗珍最喜歡吃的海鮮菇放在她的盤子裡：“喏，你還是我第一個夾海鮮菇的人。”
“哈哈！”諸麗珍笑著把腦袋靠向她，“哎呀，真幸福，像是回到學校咯！”
一面說，一面選菜。
忽然，二人覺得脖頸涼颼颼的，轉過頭去，發現周臣柏鬼鬼祟祟，就在後面偷聽。
撞見她們的目光，周臣柏趕緊挺直身板，鼓搗著手裡的夾子，一面嘀咕：“選什麼菜好呢。”一面跑了。
諸麗珍翻白眼：“這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