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我!”
謝和被貼身小廝的鮮血濺了一身,忍不住雙腿發抖,想跑都沒力氣,只能尖著嗓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哀嚎。
船上跟隨他一起去執行任務的謝家商會精銳,也被炸得豕突狼奔。
即使手裡持刀握槍,也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一絲安全感。
他們的任務目標最多不過是幾座船廟、幾個廟祝,年前年後這段時間已經幹過好幾次,假想敵中從來都沒有過艦炮啊!但這謝家終究還是有些底蘊的。
船艙洞開,一個麵點白案師傅打扮的地班職官【庖廚】,冒著隆隆炮火猛然衝了出來。
將一張用來蒸麵點的白色包袱皮蓋到了自己和謝和的身上。
說來也奇怪。
那些呼嘯而來的鑄鐵炮彈、四處濺射的鋒利碎木、橫飛的血肉肢體,只要到了他們的身邊,就會莫名其妙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偏折開來,甚至直接穿透過去。
躲在包袱皮裡的【庖廚】口中不斷念咒。
只是不像道家的正統咒言,反而更像某種俚語小調,他唱的是:
“張老餡,我問你,你的家鄉在哪裡?”
“我的家,在中心,離褶還有三十里。食客動筷,咬一口,現一碑,曰:此處離餡確有三十里.”
食客們吃包子時經常會遇到黑心老闆背刺,包子全是皮沒有餡,咬上好幾大口都看不到餡在哪裡。
其實,這正是庖廚分支白案麵點師傅的絕活:褶中乾坤,咫尺天涯!食客們咬不到餡的時候除了老闆黑心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遇到了庖廚一脈的高人正在遊戲紅塵。
“少爺,跟我走!”
七品庖廚裘煮水一邊拼命使出絕活守住謝和,一邊拽著他衝向船艙。
能給大人物當廚子的,通常都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這位庖廚便是一位謝家的家生子,祖上服侍了謝家好幾代人,最是忠心耿耿。
在如今大貓小貓兩三隻的謝家,已經是碩果僅存的職官了。
就算謝和平時為人做事傲慢乖張,對這位家中老人卻向來都十分尊重。
這一刻,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廚子這句話再次得到昇華。
“給我換霰彈,掃射甲板。打那個庖廚!”
副船頭兒張武站在艙口,對著下層火炮甲板的炮手們傳達王澄的命令:“切換霰彈筒,壓低炮口,掃射甲板!”
除了少部分船員需要開船之外,大部分人手都去了下層火炮甲板操作那些口徑更大的12磅炮。
聞令立刻手腳麻利地切換成了對人員殺傷力巨大的霰彈筒。
這種炮彈本質就是在一根鐵桿周圍採用龜甲縛式的繩藝,綁上許多鉛彈或者小鐵球,算是最早的集束炮彈。
然後又用撬槓抬起炮尾,壓低炮口,從小山一樣高大的風帆戰艦上居高臨下清洗甲板。
無數鐵球在出膛的瞬間便化作了一陣死亡風暴。
嗖!嗖!嗖!嗖!火炮齊發,整個甲板上都沒有了任何死角。
裘煮水不過是個區區七品庖廚,一手絕活固然神奇,又能硬抗多久?
在這個風起雲湧的大航海時代,大艦巨炮組成的舟師艦隊近乎無敵,就算是上三品的鬼神也不敢硬抗,死戰不退的後果就是真的會死!“少爺,跳!”
庖廚裘煮水受到團霧遮蔽視線,沒有看到攻擊者。
但透過兩輪炮擊已經看清了形勢,連忙帶著謝和調轉方向從沒有被攻擊的另一側跳進了大海。
另一隻手手指一勾,從腰間刀囊裡挑出一柄牛耳尖刀,毫不猶豫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出有間入無間,輕輕巧巧地切掉了自己的一塊肝臟。
刀身上溢位赤紅法光,隨著一陣細小的啃噬聲響起,那一塊肝臟飛速消失不見,裘煮水自己卻像打了雞血一樣紅光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