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為了山海會的‘賣官鬻爵’,怪不得薛大這種漁霸都能剋制慾望,辛苦攢下幾千兩白銀。”
王澄也在此時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過來薛大準備的那一罈3800兩金銀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薛大出身最底層的疍民,沒有條件從小學習,又怕死不敢出海,除了當漁霸巧取豪奪之外什麼都不會。
這才辛辛苦苦攢錢,準備走一走終南捷徑。
只是他大概沒有預見到,隨著海外貿易從西方輸入的白銀越來越多,這些年來白銀貶值,與黃金之間的兌換率持續降低。
咬著牙攢了又攢,耗費了近二十年的時間才差不多湊夠了這一秤金,能讓他跳過刻苦修行、無視節氣候應,直接買到職官法位。
要不是他的【貪財壞印命】作祟,讓我穿了他的嫁衣裳,恐怕今天站在這裡的就是他了。”
不過,王澄也有疑惑:“沈老,晚輩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束脩不足八錠金還好,學徒和山海會之間只是交易關係,但交了八錠金和十六錠金的都是真傳自己人。
咱們山海會收真傳弟子難道也只看錢,不管心性?萬一來拜師的是像都水司中那些助紂為虐的疍民叛徒該怎麼辦?就不怕山海會也淪為一個恃強凌弱的大漁幫?”
他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
軍隊裡最好的兵員是良家子,而不是早就見過血的死囚殺人犯;即使混黑道會社都要講究義字當頭,謀害兄弟必受三刀六洞之刑;
徒弟動不動就背刺師父,師父拿弟子煉法,師兄弟之間爾虞我詐,自相殘殺,連最基本的道德約束都拋棄掉.必定導致管理成本無限擴大,組織毀滅只在頃刻之間,更不要說什麼發展壯大了。
“叛徒?心性?呵呵”
聽到王澄提起那些和【都水郎】同一晚消失的疍民叛徒,沈老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亮起一圈金光:“老夫這兩隻眼睛還沒瞎,一雙耳朵也沒聾,認得出來誰是人才,誰是禍害。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打過眼呢。
富貴啊,老夫看你心性就很不錯,很不錯,咳咳咳.”
王澄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被他看穿,後背都涼颼颼的,忍不住懷疑對方的眼睛裡是不是也藏著一枚【四海通寶】。
但馬上就反應過來,歷史上這“奇貨可居”本就是朝奉郎、商賈的看家絕活。
別看自己有四海通寶,可畢竟還不是職官,論起識人相面的能耐還未必能比得上眼前這位老朝奉。
山海會之所以大開方便之門,恐怕就是因為當家的【朝奉郎】對自家絕活有著足夠自信。
說不定還打著主意,讓那些人先把錢送來,再給這些“弟子”安排個死亡指標,一舉多得,簡直完美。
既得了錢財,又清除了蛀蟲,還有正派弟子的倖存者偏差,外人根本注意不到這種隱秘,繼續前赴後繼。
聽到沈老似乎話裡有話,王澄不禁有些懷疑這老頭是不是從自己身上看出來了什麼。
但他對自家的【四海通寶】有信心,也沒有怎麼緊張,反而腆著臉討巧道:
“心性好能免費嗎?晚輩想選一秤金。”
沈雨亭捋著鬍鬚和善地對王澄笑了笑,就在他以為有戲的時候,卻聽這老頭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沈雨亭不顧王澄垮掉的臉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繼續道:“一秤金是30斤,也可以按照現在的市價一比八換成白銀3840兩,大頭不能省,我倒是可以做主給你抹個零頭。
就交3817兩3錢零35個銅板吧。”
王澄聽到這個數字時,身體猛然一僵,乾巴巴地:
“曉曉得了。”
苦著一張臉從身上取出幾張錢莊的兌票,一張豫通順、兩張蔚泰厚、四張天成亨,都是元、亨、利、貞四檔中元字輩的大錢莊。
還有一些散碎的銀錢、銅板,一一擺在桌子上。
明顯是掏乾淨了全身的錢財,最後竟然跟沈老說出來的數字一文不差!看著交上來的束脩,沈雨亭唇角勾起一絲笑意,眼中的一圈金光更亮。
‘好小子,弄死了那一群疍民叛徒的果然是你!
白天剛剛衝突,晚上就把人給全殺了,毀屍滅跡做的乾乾淨淨,連我都沒有找到絲毫破綻。
手段確實凌厲,收尾卻不夠周密。
贓款倒是用錢莊洗過了,還特地分開存到幾家錢莊,可惜只洗了一次,迷惑那些官府的蠢貨足夠了,卻擋不住老夫的這一雙法眼。
比起老夫當年做無咳,買賣時的謹慎還差了那麼半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