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色已晚。
王澄和韓淑書簡單碰了個頭,就決定先在旁邊的荒島上紮營,明天天亮之後再開始行動。
為了等臘月二十的候應【水澤腹堅】,他們至少要在這裡待上一旬,還是建立營地更方便一點。
前段時間王澄又從疍民中補充了一些人手和裝備,【張福順號】上的艄工總數超過三十人,比起一艘漁船更接近戰船。
兩條船加起來足足上百號人,很多人都有九品修廬舍的功夫在身,加上提前準備好的獸皮帳篷,幹起活來速度飛快。
天黑沒過多久就建起了兼具便捷和防禦力的營地。
一夜無言,等到天剛矇矇亮【張福順號】上的疍民就起床做飯飽餐一頓,對面韓淑書的大船上也放下三四艘小船,合兵一處圍到了沉船正上方。
韓淑書和王澄同乘一船停在包圍圈的東南角。
“王師兄,我們【海撈子】的晉升科儀從收集史料、占卜驗算沉船位置開始,一直持續到組織人手打撈沉船財貨出水,最關鍵的就是動手這一步。
淑書交給沈老那一批海撈瓷,就是大伯幫淑書挑選的任務,他已經親自確認過,這裡的沉船完全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內。
只要按部就班就不會出問題。
有沒有興趣一起下去看看?”
小姑娘不知道打什麼主意,對王澄這位預備朝奉郎促狹地眨眨眼睛,邀請他一起下海。
“好啊!大海中寶藏無數,水班中有四堂最善取寶,【白水郎】抓魚、【憋寶人】相寶、【採珠女】採珠、【海撈子】撈船。
今日正好見識見識韓師妹的手段。”
王澄本來就準備下海抓海膽,韓淑書的邀請正中他下懷。
即使猜到這裡的沉船既然能當海撈子的考核儀式肯定不簡單,也立刻答應下來。
“那就讓王師兄跟我一起下去檢視沉船情況,其他人守在上面。”
韓淑書吩咐一聲便取出一支鯨油蠟燭立在船頭。
已經達到命火純陽之境的她,眸中白色心光只是微微一閃,蠟燭便自行點燃。
然後罩上白紙糊成的燈罩,防止海風吹滅。
在王澄的目光中,燈焰從正常的橘黃色一點點變成了陰慘慘的幽綠色,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都說海撈子是海上盜墓,跟【土夫子】、【摸金校尉】同吃一碗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禁忌行規:人點燭,鬼吹燈?
動手之前要在墓室東南角點一根蠟燭,如果蠟燭突然熄滅就說明墓主人甦醒,要立刻離開,不然就會.嗯?滅了?!”
王澄話還沒有說完,更不要說下水了,就發現蠟燭已經自己滅了。
船上眾人透過海水彷彿可以看到沉船周圍的陰影都微微蠕動了一下,單單只是看著就有一種莫名的寒意從背後升起,讓人如坐針氈。
身上八字不夠硬,屬相不夠大的,還能隱約看到黑暗中有直立行走的影子,扭頭朝向自己露出陰惻惻的笑容。
跟過來的疍民大多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下意識遠離了船幫。
韓淑書卻一改怯弱的模樣,毫不在意地小手一揮:“沒事,王師兄,不要怕。
我們海撈子跟土夫子不一樣,撈船時候從來都是把整條船全都一起撈乾淨,那些與船同沉的死倒,沒有一次是同意的。
大伯說過,點蠟燭其實只是按照祖師的規矩意思意思,要是沉船裡的東西不夠意思,那就沒有意思了。”
王澄聽得啞口無言:
“翻江鼠前輩說的好有道理。
不過,他老人家有本事能強行鎮壓那些爛在了海床裡的死倒,咱們能嗎?”
韓淑書二話不說,掏出一隻像是用禽類翅骨做成的骨笛放到唇邊,用力吹了一下。
啾——!她的那艘座駕【韓興發號】顯然也不是凡品。
也不知道上面裝備了龍目、尾翼、頭獅、鰍魚極這四大鎮物中的哪一種,渾身突然綻放寶光。
王澄看到船上香工燒香祭拜船神,燦爛華光不停流轉,越來越盛。
在四大鎮物中,“龍目”是福船最獨特的標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