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浮屠不計年,人間萬顱砌霜簷。”
“殘身遭困鎮魔塔,魂飛魄散心猶冤。”
“忘鄉河畔故人歸,定叫魔血染青天。”
“提頭赴宴今重至,再屠一遍舊人間。”
吳量仰天長吟,聲音滾滾。
整個鎮魔塔,因他的心情而躁動,不由得搖搖晃晃,地動山搖。
遠遠觀望著這邊的言招娣等人,沒來由的心生恐懼,站都站不穩。
在她們的眼中,此時的吳量好似變了個人一樣,氣質相較先前截然不同。
若說曾經的吳量,是一條陰冷狡詐躲在角落的毒蛇。
那麼如今的吳量,就是一把鋒芒畢露,桀驁不馴的利劍。
哪怕他僅僅只是站在那裡,都給人一種隨時會要人性命的危險之感,讓人沒來由的心生恐懼,不敢靠近。
“主,主人……”
“你,你沒事吧?”
言招娣對於吳量的擔憂,戰勝了心中的恐懼。
她壯著膽子,硬著頭皮,顫抖著聲音,遠遠喊了一聲。
“沒事……”
“本座很好,非常好。”
吳量聞言,轉過身子看了一眼言招娣。
這一眼下去,險些讓言招娣驚叫出聲。
吳量的眼神極具侵略性,肆無忌憚的目光,好似在打量著什麼獵物。
這種眼神讓言招娣十分不舒服。
在她眼中,如今的主人,變得實在太恐怖了,讓人難以親近。
這一刻,言招娣不由得的心生哀意,總覺得曾經的主人,貌似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當她生出這個念頭的下一刻……
吳量的目光便恢復如初,從她身上收了回去。
一時之間,好似剛剛那道陌生且極具侵略性的目光,像是一個錯覺,從未發生過。
吳量並沒有浪費過多的時間,去搭理言招娣。
他負手而立,專心感受著腦海之中,那片極為浩瀚龐大的記憶海洋。
正如他剛剛所說……
現如今的吳量,簡直好的不得了。
血河老祖作為仙人,一生最為寶貴的記憶,盡數歸他所有。
浩瀚磅礴的記憶儲備,放眼當今菇界,哪怕是六七轉的菇仙,都未必能比得過他。
某種程度上而言,吳量便相當於一位來自中古時期的老怪物,再度復活歸來,重獲新生。
或許有人會認為,如今的吳量已經不再是吳量了,而是血河老祖。
曾經的那個吳量,已經在接受記憶灌輸的時候,徹徹底底的死去了。
可……
對於吳量本人而言,他卻並不這麼認為。
曾經的那個吳量到底死沒死?
不,他沒有死!
記憶是自我的基石,而眼下的他仍然記得吳量的一切,所以那個吳量沒有死。
當然了,說是死了,某種程度上貌似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現如今的吳量,既不認為自己是曾經的吳量,也不認為自己是血河老祖。
他更願意將自己,認成是血河老祖與吳量集大成者,是兩人生命的延續。
血河老祖與吳量,一個是仙人,一個是凡人。
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為失敗者。
血河老祖年輕時,縱情縱橫,傲世群雄,晚年卻越活越糊塗。
甚至被自己的徒弟攆出了北海,又被佛門高僧鎮壓。
最後更加不堪,堂堂仙人,竟然陰鉤裡翻了船,栽在了吳量這麼一個小小的二轉菇師身上。
這麼一個人,毫無疑問,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
至於當初的吳量,同樣不比血河老祖好到哪裡去。
在招娣鎮時,其或許還有些靈光,稱不上什麼庸人。
畢竟能以一二轉的修為,算計三家,算計文武,算計方丈,已然能夠稱得上才情卓越的天驕了。
可惜弱小是他的原罪……
才情卓越不足以彌補,仙凡之間的差距。
在八角山他絞盡腦汁,強行聯合他人搏殺白角首領,換取一線生機,已然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
可他千算萬算,也不敵仙人親自出手。
諸葛火旺的出現,徹底將他逼上了絕路。
他一個凡人菇師,才情哪怕再怎麼驚才豔豔,也沒辦法逃出仙人的手掌心。
正因如此,當那位吳量,選擇坦然面對同化,賭上一切,接受血河老祖的記憶,搏一條生路的那一刻……
他同樣也是個失敗者。
血河老祖與吳量,都是庸人,都是失敗者。
而現如今的吳量則不同。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這兩個失敗者中的任何一個人。
他就是他,一個繼承了吳量的意志,血河老祖的記憶,兩人所有優點和缺點的怪物。他有著吳量的肉身魂魄與意志,有著血河老祖畢生積累與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