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壁上觀之時,黎卿突然睜開眸子,幽幽再來了一句:
“若是天南觀與金平府的紫陽宗也想插手,不知可行否?”
陳槿與紫陽真人早有打算,但如今幽世變化如此之大,他等能遇到這一契機也是不差。
唯一的問題就是,若有四方勢力插手其中,那背後的規模可就有點太大了,且將來成事之後的分配實在不好劃分。
“哦?西南兩宗?”
那女修與麴少主卻是同時轉過頭來,蹙眉打量著黎卿,他等著實是不知曉,這天南觀為什麼又想加入一手。
盤子越大,那目標恐怕就得越大,免不了要在幽天中搞出大動靜來,屆時,可就瞞不住了!
“幽天之中,天生鬼神窺伺於暗處,上有北朝神靈逡巡,下有各方宗門耳目,沒有足夠的助益,得不到成果的。”
“小冥土中火雨風刀四時不熄,難以誕生寶藥、靈藥,大冥域中,伴生的鬼祟極為恐怖,非是陰神難制……”
玲瓏猖主適時出言,將那個中因果一一訴說道。
“哦?那倒也不是不行。”
“若是諸君願爾,可於翌日後稟告宗門真人,由諸主舉行一次會晤?”
混元仙宗的女修頷首,倒也並不抗拒這天南觀的要求,幽天開拓,向來是能者為之,多一份力量,並無不可。
倒是那麴華麴少主面色微微一僵,變幻了數息之後,以手撫桌,急促的敲動著案几。
“此事與太嶽宗無關,麴某就不擾宗內真人了,幾位若請真人會晤,有何事直接與麴某傳信交匯便可!”
麴華搖了搖頭,與背後的太嶽上形宗撇開聯絡,此事,他可不想與宗門平分利益。
幽波水府,乃是他花了甲子辛勤,幾乎將全副身家都搭進去了的陰山福地,九水水伯入水即是陰神,無頭大尊巡遊冥域,如今幽波水府已是不世之氣象。
他自己便已成一方勢力,遑論其他?
“九水麴氏-麴華,幾位真人若是有了準確的音信之後,自可來尋麴某……”
將一道傳訊留下,麴華與黎卿頷首示意,轉身便走。
道行紫府臻至圓滿的麴華,兼之身後完全開發的冥府,他自是有與諸多陰神真人平起平坐的底氣,即便是在豐都天中,諸多幽冥府主亦是要忌憚他幾分。
莫看他對黎卿示好,看上去有幾分笑言溫語,敢攜兩尊不世老鬼同時挑伐金曜-太白與桂花刺史的九水麴少主,他怎會是個良善人物?
眼前這幾宗的小傢伙可還不值得他許諾,既要正式的結盟,請陰神真人自己來!
這一動作,教諸多混元道人面色僵硬,原本躍躍欲試的表情渾然化作不逾。
此人,太跋扈了,竟連身後的宗門都不顧?
難不成他自己還能成事否?
卻在諸多混元道人心懷怨懟之時,黎卿雙臂環胸,倚靠主座之上,眉頭稍蹙,指尖輕輕敲打著胳膊,沉吟了良久後才幽幽出言道:
“他的口頭答應了,此事便成了一半,另一半便是陰神老祖們的事兒了。”
“莫要覺得他太傲慢,這般人物紫府道基早就打磨圓滿,距離陰神只差半步,幽波冥府之中有陰神戰力兩尊,曾興起之下,攜百鬼征伐二真人,無損而歸。”
“將他看做一尊陰神真人罷,幽天冥府的嗣子從來都是如此,須得往上抬一境看待……”
既然牽了線,黎卿便得將此事完成到底,須得讓這群自視甚高的紫府道人們知曉何為天高地厚,以免叫其中再生差池。
何況,依他看麴華如此行徑,只怕是心中早就苦太嶽道宗久矣,有了自立門戶的念頭。
他與太嶽上形宗的關係恐怕比黎卿與天南觀的關係差多了,事後,此人還會不會迴歸江北的大道宗都是未知之數。
而那位南國有數的天符還丹大真人,他就真不知曉門下的弟子中有一位超越了大部分道子,跟腳底蘊絲毫不遜於諸陰神的“麴真傳”嗎?
恐怕未必……
麴華與太嶽上形宗的後續如何,黎卿不知,此刻的他送別了混元諸道,自顧自的高坐在道府主座上。
近些時日的變化愈發複雜了,而他所接觸的世界從天南一府增加到了大半個南國甚至整個天都大界,這不斷重新整理的世界觀足以讓黎卿思緒紛雜。
黎卿倚靠主座,左肘將下巴輕輕托起,望著下方整理著雙方言辭名錄的玲瓏,心頭反倒是想到了更深之處。
古之方仙道,將諸天地靈物分為老藥、大藥、寶藥、靈藥、長生藥、乃至最終的不死藥等等階段。
大藥多為紫府築基修行所用,寶藥與靈藥更是脫離了君臣王佐的藥性,有了不可思議之能,連陰神修士都極為渴求,長生藥更是連駐世陽神都能受益的恐怖靈物,至於不死藥,只在久遠的傳說年代出現過……
“我可沒有時間與他等一點點開拓冥域,那也不是黎某所求。”
“要爭便爭一個當先,將道基磨鍊圓滿,法意蘊養完成,未來岐山的底蘊可不是一頭兩頭陰神鬼祟那麼簡單了!”
岐山域有長生藥,黎卿手上還有一枚玉液金丹,他有更多的選擇與更多的機會。
遣了無面猖去觀中領取諸州府送來的第一批淵河水鬼,黎卿再復捧起《元氣論》細細琢磨品悟,將那十萬八千字的元氣真道吟誦三遍。
他的修行還在繼續,仰觀天文,俯觀地理,將那世間萬物收入眼底,洞徹萬氣之變化。
只差半步,他便能摶練陰陽之始氣,掌握幽明之讖咒,將陰陽道的道基鑄成,溫養出最適合自己的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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