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左一個馬三,右一個馬三。”
“馬家人請不動,你是要等著我天南觀的師兄弟為你鞍前馬後嗎?”
“還是說想讓我師兄弟去巡山跑腿?”
那青衣道徒簡直是氣極反笑,他憋屈了多日,早就怒火中燒了,單手撈住那縣令的衣領便是將其懸空拎起,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此番觀裡來了人,他非得教這蠢貨知道這天南一地誰才是最大!黎卿,指尖微掣,步履上前,卻是見到這位“師弟”都要掣起真炁扇那縣令的耳光了,當即制止了下來。
那青衣道徒給了黎卿一個面子,輕哼一聲,將那龔縣令一把推倒在地,也不再動他。
“山陽縣,給府都與天南觀同時傳信,縣中生了大患,一頭剝皮鬼,剝皮馭猖,祭顱作燈,為上品鬼祟;另一頭大鬼私設淫祀,控馭流民,恐早就與那剝皮鬼暗通款曲……各擬五份,同時向天南的三州一府和天南觀上報,記得,讓東鄉馬家的人去給你送信!”
“你才是縣令。”
“馬家巫覡縣尉不願出東鄉?那便宣那馬家祖靈來,值宿山陽城!”
“你們山陽當地的鬼神若是執意不肯動手,本道來。”
“只是若要本道動手,就得動用些不講規矩手段咯!”
黎卿俯視著那地上的縣令,右手微抬,後方的六冠朱虯便不知從何處銜了五張靈紙上來,只見朱虯銜紙,鬼血作墨,文字自生,不一時便有五道令書成型,觀其格式,似是江南道-紅豆學宮一脈……
只待那縣令用印了。
他可沒那個低三下四,東西奔波,圜首四方,還得與誰家低頭求著來拯救百姓的心氣!
在他看來,這山陽的鬼患完全就是那馬家作的,使得這縣中壓根就組織不起驅邪的兵馬,鄉民四散,叫那鬼祟遊蕩起來,再尋不到蹤跡。
該死的邪祟它就得死,它若不死,那就連著那馬家老鬼一起扒了皮!
紫府以下的鬼祟,在這“鬼郎君”手裡從來就翻不了大浪!一個是剿,兩個也是剿……
六冠丹虯頷首,那五封靈光瀅瀅的信紙四散而下,成文行雲流水,一撇一捺之間盡顯凌厲,充滿著不可違逆之意。
這縣令見得五道令信散下,卻是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就坐在那地上,將那令信一把撈過,取出官印來,在那信紙之上一一用印。
他不蠢,他只是……不敢出這個頭!旁側那術士見狀不妙,領著兩名縣吏便是自請去送信、布令……
這兩名上觀道徒,一位比一位霸道。那藍衣尊道,觀其言行舉止、筆墨字跡,以及那藐視之貌,怕不是也是大家出身,怎能容得了這山陽大鬼生事?
一句話不爽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向這縣令出手。
這蟲師暗自嘀咕:要是那龔縣令再頂一句,恐怕當場就要餵了蛟龍,而這幾位尊道怕是還敢再上報個,山陽縣令遭了鬼禍。
這可是真正的過江龍啊!
我還是稍稍躲一躲,將問題丟給那馬家的老鬼吧……
見得那術士攜令東出,這山陽縣令從地上自行站起,抬手拍淨官袍上的塵土,厚望向兩位上觀道徒,沉聲道:
“東鄉祖靈-馬三太爺,性鑽營,有官癖,且極為記仇。龔某人是萬萬喚不動,也招惹不起的。”
“尊道若要真強拗這條地頭蛇,恐怕就要提前做好這老鬼反撲的準備了!”
觀那龔縣令言行,前據而後恭,吃完這道罰酒倒是腦子清醒了?這青衣道徒卻是心頭暗自不屑,冷笑一聲:“那不然呢,龔縣令,馬家宗巫居高堂,使喚不動。”
“我天南觀的道徒反倒還低人一等了?”
這一番山陽之行可是叫他憋屈的不行,心底恐怕罵死那馬元了,哪裡還會給那山陽馬氏面子。
黎卿滿臉無謂之色,提起那盞冷白燈籠,坐視著那三頭紙靈紙猖在一道道房屋之中穿牆遁壁,尋覓著那城西的百姓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馬家老鬼觸線了,他令諸多鄉民祭燭燃香,磕頭拜首,這在江南道,是要夷滅三族的死罪。”
“鬼道最盛的嶺南道,也無人敢如此!”
歷數著這馬三的所為所為,黎卿回首掃視著那縣令一眼。
“龔縣令,是出自哪個書院的?”
這一言,可謂是誅心了,直教那中年縣令滿面羞赧。
南國士人入書院的第一步,便是開民智,領教化,破淫祀……每一個南國的“士”,都不該坐視如此的。
“你該知道,鄉民祭鬼,無犧牲,非禮制,是要折陽壽的。”
“無所謂那馬三反撲不反撲,本道也沒時間和他鬥法。”
“一地鬼神,當有守土之責。他若能將那剝皮鬼尋出來,合力平息了此事,毀了那祭壇,我等倒也不掐他的七寸咽喉,權當沒看見罷了。”
“若不然……”
黎卿與那青衣道徒同對視上一眼,各自見到了雙方眸底的那一縷寒意。
在南國十二宗觀中,私開淫祀,皆為大罪!“師兄之言甚合吾心。”
這青衣道徒拱手附和,目光炯炯地望著那頭盤踞著整條街道的虯龍。
天南之地只有一個土皇帝……
那叫天南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