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幽冥城隍,習公可知其意?”
莊霖這麼問一句,習鑿齒也是笑了,尋常若是有人語出荒謬,會讓人厭惡,而此二人言語過於荒唐,反倒讓人升起好奇。
而且經此一鬧,習鑿齒精神都莫名更好了,聞言笑著道。
“《周易》有語云,城復於隍!所謂城者,以盛民也,從土從成,隍者,城池也,有水曰池,無水曰隍,幽冥城隍,其意自現.”
說著習鑿齒看了如今的荊州刺史殷仲堪一眼,隨後再看向莊霖繼續道。
“結合先生之前所言,城隍者,亦如人間官員,乃管轄幽冥之官也!”
莊霖不由點頭道,果然這等博學大儒不需要廢力解釋太多,他自己就能明白。
“誠如習公所言!幽冥之重,不遜於社稷也!不知公可為否?”
習鑿齒也是笑了,雖然這人說話很荒唐,但是這麼一鬧,病榻之前的那種陰霾反倒是減弱了。
年邁之後多嚴肅示人的習鑿齒,此刻倒也心情大好,縱然是荒唐之言,但對他也算是另一層面的認可和褒獎。
“哈哈哈哈哈哈.若先生此言當真,有何不可為呢?”
這也算是習鑿齒的一句玩笑話,周圍的官員名士則是咧嘴失笑,一些人也看出來了,習公這會也在戲言了,這麼一來,數落莊霖的人反倒少了。
有人朝著門外使眼色,頓時又有習家的家僕上前,想要將莊霖和夕渺帶離。
這場荒唐鬧劇也該結束了。
莊霖側眼看向旁邊,而一邊聽聞習鑿齒之言面露喜色的夕渺則立刻皺眉。
殷曠之見此立刻回神後上前。
“住手,不得無禮!”
床榻上的習鑿齒也看到了,他看了一眼剛剛使眼色的官吏,又看向自家家僕。
“來者皆是客,退下!”
幾個家僕不敢多言,趕忙退下,而莊霖則繼續看著習鑿齒,神色嚴肅了一些,剛剛那一句笑言還不夠!
“我知曉習公或許覺得,莊某不過荒謬玩笑之言,不過習公不妨聯想一番,若天下幽冥之困真當如此,若真有此契機可為城隍,能解救幽冥之困苦,維繫陰陽之穩定,約束世間之邪祟.只是一入此門,永無休憩,難得安寧.公可為否?”
莊霖這話問出,氣氛已經和剛才不一樣了,有種輕微且不明顯的言出法隨之感,彷彿周圍隱約之間有一種幽冥幻象。
而對於習鑿齒而言,那種感覺則比旁人更加強烈,讓他不由就沉入到莊霖的那種假設中去.
夕渺微微皺眉,隨後眉頭舒展。
先生故意說的都是責任和害處,卻沒說成就神位的好處,看似是推人出去,卻也是真正考驗人心之處。
習鑿齒就好似出現一些幻象,見到人世疾苦,生老病死百年之後,到了幽冥亦不得安寧,幽魂厲鬼,鬼蜮爭鬥,妖魔鬼怪,食肉啖魂黑暗不止於陽世,更在陰間,這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嗬嗬.”
習鑿齒都忍不住大口喘息,而周圍的官吏雖然沒有他感受深,卻也處於那種壓抑中,這是第一次,他們覺得或許來人不是在說荒唐之言。
“公可為否?”
莊霖的聲音再次響起。
習鑿齒縱然略帶喘息,但面上浮現的並非恐懼,而是一種淡淡的怒色,反問了一句。
“幽冥真當如此?”
夕渺在一邊點頭一句。
“真當如此!”
習鑿齒面上怒色更甚,人世疾苦,死後亦不得安寧,親人祭祀,卻往往親者之魂都到不了泰山,天下生民之苦,不限生前之短暫,更可能處於死後之無窮.
何其之悲哀也!
“嗬若真當如此,若習某真能現此綿薄之力,這幽冥城隍之責,自當挑之,縱然杯水車薪,也能為這蒼生黎民挑起一方淨土,死亦無憾也!”
這是習鑿齒真情切意之言,帶著感慨和憤怒。
而此言一出,在莊霖和夕渺眼中,習鑿齒周身光華大亮,哪怕是其他人也有種室內忽然明亮起來,甚至溫暖起來的感覺!
“好!”
莊霖一聲猶如喝彩,宏願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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