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起來,武陵縣雖然剛剛鬧過一陣子妖怪,偶爾盜匪之流也會出現,但確實勉強算得上是一片樂土了。
“現在怎麼辦?”
何煜辰又問了一句,今天他已經問了好幾回了,旁邊人也有些無奈,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總不能真帶著孩子走吧?”“可是讓孩子入奴籍那就翻不了身了!”
這種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僱傭家奴,像這家孩子這樣的那就是真的賣身為奴,入了賤籍就很難再出來了。
但是呢,四人也並無很好的辦法。
“湊點錢為其置辦一點田產如何?”
“錢倒是應該夠,但是他們孤兒寡母的,守得住麼?寡婦門前是非多,瞧著這邊鄰里,天黑了也沒個人去叫他們回家,似乎也不是什麼熱心腸”
鄰里之間的關係有時候也很現實的。
幾人又是一陣沉默。
“那要不,幫他找個靠譜的另嫁?我看她年紀也不太大”
魯誠這話一出,其他三人全都看向他。
“我看就數你這話最不靠譜,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還當上媒人了?”“改嫁給誰,給你?”
“不成不成,我將來怎麼地也得娶個黃花閨女啊我是說找個合適的,合適的,這不是常有的事麼.”
“我們不可能在這久留的!”
“是啊,而且帶著三個娃改嫁?一下多四張嘴?八成又是被賣!”
進入裡屋的婦人其實也沒有休息,這會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孩子,同時也聽著外頭的聲。
那四個江湖客的低聲對話在這麼寂靜的夜晚也是清晰可聞,但婦人彷彿已經有些麻木,那些無心的傷人話語都沒什麼反應。
這時候,婦人身體微微一顫,因為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娘我不要被賣,我不要被賣.我能幫您幹活,幹很多活.”
是年紀最大的那個約莫十歲的女孩,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此刻忍不住緊緊握著母親的手,昏暗中的小臉充滿了恐懼外頭的四個漢子頓時收聲,他們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各個坐在那皺起眉頭。
茅草屋外,一個以手揹負木劍的儒生站在這一處院外已經有一會了,正是從天上歸來的莊霖。
此刻看著蕭瑟的屋院,看著那隨北風飄搖的招魂幡,也聽著裡面廳堂和裡屋的動靜,即便是莊霖也不由嘆氣一聲。
這一聲嘆息過後,天上烏雲偏移,漸漸露出月亮,月光照落到屋前,似乎驅散了些許沉積的灰暗,也露出帶著枯葉的藜杆,這是一種窮人無奈時救命的植被.莊霖縱然見過貧苦,也對這個時代背景有過一定了解,甚至也從曾經的網路和資料上了解過更苦難的時代,但本質上還是相對安逸環境中成長起來的人。
真的見到最底層掙扎之人,尤其是才見過殷曠之攜人坐船遊玩沒多久,莊霖心中的觸動還是很大!堪稱是氣數蕭條,漸入枯寂“霜枝折盡北風欺,蓬戶寒砧月影移,稚子喉枯啼弱語,柴門米罄煮羸藜”
詩聲傳入屋中,廳內沉悶的四人頓時精神一振。
“夫子!”“夫子來了!”
“快去開門!”
四人爭先恐後地站起來,一起衝到客廳門前,開啟木門往外一看,那邊籬門外站著的身影,不是夫子又能是誰?
“夫子!”“夫子,您來了!”
四人又紛紛從屋內出來,到了籬院門前,裡屋的婦人也聽到動靜,不由地就走了出來,依在廳門旁看著外頭,當見到沐浴在月光下的那位素衣身影,簡直好似非凡間之人莊霖對著面前四人微微點頭,隨後又向那門前婦人拱了拱手。
“打擾了!”
清朗平和的聲音傳來,婦人才如夢初醒。
“這,這就是大俠們說的夫子先生吧,您,您快請進.”
莊霖再度點頭,隨著振奮中的陸景四人一起進院子又進入廳堂,那婦人似乎想要打掃一下屋中,又被莊霖攔下。
“這位嫂夫人不必如此,天色已晚,還是快去歇息吧!”
“那,那還請諸位自便”
在這位儒門先生面前,婦人覺得窘迫,便也不再多待。
莊霖又看向裡屋方向,一個小女孩正偷偷在看著外面,見母親回來則一下躲了回去。
“夫子.這家人的情況”
聽到陸景的話,莊霖收回視線露出一絲笑容。
“莊某救不了天下人,但救這一戶還是問題不大的!”
此言一出,莊霖心頭微動,在回頭看一眼裡屋方向,這一家人的氣數已經開始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