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河畔,
呂尚席地而坐,此時已是素秋,山色間漸有蕭瑟之意。秋風拂過,紅楓葉、銀杏葉片片飛揚,落在澄澈透明的太乙河上,泛起層層漣漪。
他望著終南山色,整個人漸漸入神,山間溪水潺潺,發出清脆迴音,不遠處高冠瀑布自高處傾瀉而下,濺起朦朧水霧,瀑布水汽溢散開來,使得周圍氣流溼潤,呼吸時愈發清新自然。
這一年來呂尚足跡遍佈終南,以松濤峻柏穀道巖洞為家,風餐露宿,見過翠華山的險峻,看過終南日出日落時的雲海景觀。雖未得見真仙,但他自感這一年也沒虛度,至少心性較比以往大為進步。
他以鳥獸為友,以自然為師,頓覺心胸開闊,再看天地萬物,也有了不同感受,連帶著對道經亦有了些不一樣的感悟。這些感悟或許不能轉為真實不虛的神通法力,但呂尚直覺告訴他,這對他未來必大有裨益。
就在呂尚沉迷終南山色,痴醉自然瑰麗時。一個頭戴斗笠,神態矍鑠的老樵夫,正不疾不徐的沿著太乙河上游走來。
這老樵夫鬚髮皆白,身穿粗布麻衣,揹著揹簍,腰間挎著柄砍柴斧,走路時身姿挺拔,步履間輕快利落。
待走到呂尚近前,老樵夫神態悠閒的停住腳步,又看了眼仍不為外物所動的呂尚,嘴角輕微一動。
隨後,老樵夫扔下揹簍,從腰間掏出砍柴斧,打量了一下四周景色,滿意的點了點頭。
“確實是個好地方,
老樵夫撫須,指著一旁的松柏林,笑道:“尤其是這片松柏,嘖嘖,長勢可真好啊,”
一邊說著,老樵夫一邊挽起袖子,露出乾瘦的手臂,咧嘴道:“用來做柴薪,肯定是上等柴薪。”
說罷,老樵夫持斧走入松柏林,選了一顆青松,雙手緊握斧柄,用力劈砍樹幹。
咔!斧刃重重落在樹幹,發出陣陣沉悶的砍伐聲。
“伴山林,觀宇宙,任生涯。跨青鸞,遊遍天涯。笑歸來,依舊生涯。斧柯爛,觀棋未罷,回首爛柯時。春深也,桃花開遍,何處覓靈槎。”老樵夫一面砍柴,一面朗聲清唱《滿庭芳》。
這清唱聲,直接吸引了呂尚的目光。
在這山野之中,一個老樵夫能唱出這樣脫俗的詞,已是相當難得了。
呂尚轉身饒有興致的看著這老樵夫,待到老樵夫唱罷,上前笑道:“老先生的這首滿庭芳,詞間頗具仙氣,確是一首難得一見的好詞。”
“哈哈哈!!”
面對呂尚的誇讚,老樵夫雖開懷大笑,口上卻道:“什麼仙不仙氣的,老漢不懂這些,老漢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賣薪沽酒。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一覺自天明。”
呂尚見老樵夫談吐非同一般,不似普通的山中樵子,登時儆然。
“老先生能有這般見識,倒是讓小輩刮目相看。”
老樵夫道:“小先生謬讚矣,我一介老朽能有什麼見識,只是活的長久一些,多見過一些人,多經歷了一些事。見得多了,經歷的多了,也就都能看得開了。”
“只是,我觀小先生相貌奇偉,想來是非常人,怎的不入仕,或治國,或安民,一展胸中抱負,反而在這終南蹉跎歲月呢?”
呂尚縱然穿著一身破爛道袍,但他那與生俱來的貴氣,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所以老樵夫才有此一問。
對此,呂尚輕聲道:“我志不在仕途,”
老樵夫瞭然,頷首道:“志不在也好,官場上那一套是是非非,爭名奪利,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刀,小先生未必適合這樣的活法。”
“不過,小先生你還年輕,就在這終南避世,未免辜負了大好年華。就是不願入仕,但也不用捨棄繁華世界。在俗世塵寰混跡,總好過在這山裡離群索居,櫛風沐雨,經受風霜。”
呂尚坦言道:“我入山時,曾立下誓言,若不能得償所願,我誓不下終南。如今誓言尤在耳邊,我怎能背誓?”
他就不信找不到終南隱仙,一年找不到就十年,十年找不到就百年。
老樵夫嘟囔了一句:“年輕人啊,就是一根筋,”
“唉,”
又砍了會兒樹,老樵夫看了眼日頭,倏然嘆道:“老嘍,老嘍,人是越老越不中用,劈了這麼長時間,竟還沒伐出一擔的柴。老漢年輕時,一口氣砍個三四擔柴都不覺得累,現在是不行了。”
“小先生啊,不知能否搭把手,幫老漢伐一些,早伐出一擔柴來,我也能早些歸家不是?”
面對老樵子的懇求,呂尚心頭一動,開口應道:“自無不可,”
見呂尚答應的痛快,老樵夫忙將斧頭遞給呂尚,道:“那就多謝小先生了,”
“本就山野閒漢,幫這點小忙,何足道哉,”
呂尚接過斧頭後,順勢掂了掂,感受了下斧頭的分量。
一般壯年每日最多也就能劈兩擔柴,以老樵夫的年紀,每日劈一擔柴確實不易。
“老先生不妨在旁小憩片刻,這點柴一會兒就能劈完。”
劈這點柴對呂尚來說,其實連熱身都算不上。老樵夫剛坐下沒多長時間,呂尚就已經劈了半擔多的柴。
劈完之後,呂尚和老樵夫倆人將柴薪仔細整理成擔,最後由老樵夫扛著慢悠悠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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