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又說了些修廟塑像的事情。
希雲道長在山上組織過修建道觀,也與旁的道觀介紹過匠人。
說起這些倒是熟稔。
“大觀比較講究,照壁、牌樓、華表、宮殿……一直到駐鶴石都要齊整。”
“不過你們若只是供奉山神,倒是不宜大張旗鼓了,只要小些的宮觀就好。”
“修廟嘛,多是石頭和木頭。”
“大部分木石可以就地取材,可有些特定的石頭還是要從外面買。”
“佔水鎮上能買到,不過也要看時候。”
“咱們是北方,冰河初開,春耕未至,漕運開河首運石料。”
“今年開凍稍微晚了些,約莫過幾天才會開始了,倒是可以留意下。”
……
希雲道長大抵是許久沒有與人說起這些事情,也有些止不住,洋洋灑灑一大段。
陳戟先聽著還覺得有道理,甚至有些想要記錄。
可聽著聽著忽地意識到什麼。
“可是道長,你是不是忘記這是什麼廟了?”
“嗯?”
希雲道長一愣,接著反應過來。
“喔,是山神廟,還是山脈開智修行成的,那應該不需要去外面採買石頭……倒是貧道愚昧了。”
希雲道長擺擺手。
“既如此,無需這些麻煩,只要找人塑像再裝髒就好。”
“到時候安排個……狐道友也可以做廟祝吧?”
希雲道長看向白姑娘問道。
白姑娘搖搖頭。
“狐本就供奉泰山娘娘,山神廟內供奉五嶽大帝,倒是不方便過去了。”
“不過可以與山神說說看,他也有像塑在廟中分潤香火,分出神念過來看著倒是也合適。”
“那也是極好的。”
希雲道長點點頭。
“五嶽大帝倒是我道家正統神祇,祭祀裝髒都有理由,我便可做主找人為道友請好了。”
“倒是搬運可要你們自己來。”
“這個自然。”
白姑娘點點頭。
陳戟卻想到白八那特殊的術法,於是詢問能不能這麼搬運。
希雲道長神色一滯,卻是搖搖頭。
“狐道友竟然有如此天賦者,果然非同尋常。可五嶽大帝畢竟是尊神,還是莫要入了狐口才是,免得大帝遷怒,倒是不好。”
“倒是我失禮了。”
陳戟拱拱手。
“無妨,心中有敬意,此刻問過便不算失禮。”
希雲道長笑眯眯擺手。
“尊神也是講理的,道友也是為了路上免得磕碰,毀壞神儀嘛。”
陳戟聽著愈發覺得希雲道長有意思。
於是又聊了些附近的風土人情,捉妖驅鬼的見聞。
希雲道長活了百餘歲,見識確實很多。
又是自身經歷,陳戟聽著也津津有味。
等回過神已經過了午飯時候,索性商量讓孫阿姐置辦飯菜,就在藥堂一起吃。
孫阿姐應下,卻去找了扁擔出來,要去挑水。
“院中不是有井?如何還要去外面挑水。”
陳戟忽地想起,當時買宅子的時候,房契上明明寫有院內有甜水井一口。
“先前是有的,不過說後來鬧過妖鬼,便填上了。”
“可住進來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的。”
“就算是有邪祟,陳先生有道行在,應該也不怕。”
“現在土還凍著,過些日子找人來挖開看看,或許就是甜水井了。”
孫阿姐解釋道。
陳戟看向白姑娘,見她眨眨眼便知曉緣由,先讓孫阿姐去挑水。
等她出門才看向白姑娘。
“先生如何忘了,不是你說這宅子便宜,可能有妖鬼麼?”
“真有啊?”
陳戟感慨不已,他就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然說中了。
“屋裡是有個成精的鏡妖,順手送走了,尋常精怪而已,倒是忘記與你說。”
“不過鏡鬼不在井裡,也不知道主家為何填了井。”
陳戟恍然大悟。
如此看來,這井裡還有些別的蹊蹺才是。
“那也無需等著找人來了,我修行開壁術,處理些井土也不算什麼難事。”
陳戟想著白七當日挖開黃精的樣子。
開壁術用來鬆土挖土也算是專業。
“如此啊,我正好來助道友一臂之力。”
希雲道長緩緩道。
“我可使五鬼搬運法,井裡的土便交給我處理。”
“還能如此使用麼?那便謝過道長了!”
陳戟倒是聽過五鬼運財的名聲,可沒有想過連搬土這些事也可以做。
“如何不能用?”
“還以為只會用來搬財。”
希雲道長卻是搖搖頭。
“這是五鬼搬運,是正經術法。那是五鬼運財,是陰神術法裡的小術,行走江湖的道人為了騙人錢財用的。”
“與人間放高利貸的倒有幾分相似,正道多有不屑。”
“如何說?”
陳戟雖要挖井中填土,可開壁術已算熟稔,邊施展術法邊聽寫故事也不礙事。
希雲道長便緩緩講述。
“人活著有陽債,死了有陰債,五鬼運財術搬運的也不是別人的財運,而是自己的陰債。”
“五鬼通幽冥,得金三七分,五年雙倍還,遲則填命數。”
“你耗費命數借來的銀錢運數,別人倒是輕鬆分去三成,到時候還不上還要你填了全家的命數進去,難道不是高利貸麼?”
“昔年有江南富商即將破產,施展五鬼運財術換來喘息,三年便至富可敵國,可惜見仇家全無,不願意舍銀子還債,全府上下盡數暴斃,連貓狗都不剩。”
希雲道長說著唏噓感慨著又搖搖頭。“這種邪法,若是遇上了該報請城隍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