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節君也注意到陳戟,幻化出身形道謝。雖還是那副模樣,卻比山上看起來憔悴了許多,應當是長途跋涉累到了。
陳戟想了下,從井中打出一桶水澆灌。
不到盞茶功夫,抱節君的氣色就好了起來。
感受一番後又格外震驚。
“道友這是什麼水,效果竟然如此好?”
“是泥鰍道友祭煉過的水,正好用來澆灌土地,有月華在,比尋常雨水要好很多。”
“院內還有泥鰍妖?”
“正是。”
“如何不見?”
“前不久去辦事,還未回來。”
“若是回來,定要見面討教一番。”
抱節君認真道。
陳戟瞥一眼卻沒有說什麼。
只怕抱節君不是想要討教別的東西,而是單純想要這水。
恰好白姑娘從屋內走出,詢問陳戟去衙門的情況。
陳戟如實告知,還找僻靜處說出佔水城隍的身份和鐵金城隍的阻礙,還有漕幫遇到的事情。
白姑娘也神色複雜。
“這時候,人道、神道、妖道都亂透了,明日清明節鬼門開,倒是不知道要出多少禍端,還是小心為妙。”
說罷想到什麼,看向陳戟。
“先生明日一人在此可有問題?”
“白姑娘有事?”
“要回山上看著小狐,狐在幽明之間,明日鬼出陰司,若有招惹至山上的,恐有意外,不得不防。”
“那白姑娘去便是,這裡有我,應當無事。”
“不急,等見過泥鰍道友再說其他。”
正說著,井中傳來一聲急呼。
“道友,我回來了!”
於是兩人一起湊去井口詢問泥鰍妖此行如何。
井中汩汩。
泥鰍妖身未至,先來嘆一口氣。
“我那位好友說龍君近日在巡視呼沱河,恐怕沒有空見幾位,已經帶了拜帖進去,若是龍君有空應當會回覆的。”
“那也只好等著了。”
陳戟神色平靜,卻是不急。
反正修山神廟也不差這些時間,自己還是應當等回信再說。
不過這樣倒是不用再耽擱白姑娘,正好提前回山通小狐狸們準備清明。
“如此也好,我便去掛個牌子歇業,這裡就交給先生了。”
“也好。”
陳戟自己不善岐黃,白七他們也不修此術,先前都是白姑娘和孫大夫在此輪流坐診,如今孫大夫回去祭祖,白姑娘要回山,倒是真的無人能夠瞧病。
只留下藥堂抓藥倒也沒有必要,不如直接歇業休息兩日。
於是白姑娘頷首,掛上歇業牌子後乘風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中。
白七他們送別白姑娘此刻還在院裡站著。
陳戟環顧一圈,感慨方才李監鎮那句話說的真對。
他身邊的確有好多妖鬼。
只是都是有靈脩的道友們,倒是與李監鎮說的那些妖鬼不一樣。
若是有機會能讓李監鎮見到這些,也好叫他知道,他身旁確實沒有壞妖鬼,有的都是好的。
到時候李監鎮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才是。
陳戟忍不住腦補著這番畫面笑出了聲。
正想著,院子外卻傳來緊急敲門聲,伴著人聲一同喊起來。
“陳道長救命,村裡出事了!”
“求陳道長出手除了那妖邪吧!”
聲音很大,事情很短,卻因為幾個人一起喊,反倒聽起來有些混亂。
只隱約聽到救命、妖邪的字樣。
於是陳戟從側門出去,打算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想到一出門便見到地上黑壓壓跪著十數人,眼眶漆黑,面色憔悴,一眼看去便慘不忍睹。
連忙上前詢問他們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如何看著這麼慘淡?
“果然是陳道長!”
人群中一名絡腮鬍壯漢見到陳戟脫口喊出。
見陳戟看向自己,急忙站起身解釋。
“那日我在客棧見過道長除妖,所以很有印象。”
“如此啊。”
陳戟頷首,詢問他們遇到什麼事情,如何連清明都不顧便來找自己。
壯漢嘆一口氣說起情況。
“道長啊,我們是鐵金鎮下銅山村的村民,因為都是本家,姓王,所以又叫王家村。”
“我們這次過來,實在是因為村裡遇到一件怪事,連衙役們都解決不了,只能找上道長了。”
陳戟繼續聽著,漸漸弄明白他們遇到的事情。
王家村因為附近有礦,又是一族人,在鐵金鎮算是富庶村落。
村裡修建了宗祠,還有自己的族學,在鎮子裡也是一等一的好去處。
不過近日祠堂卻開始鬧鬼了。
“村裡祠堂供奉著歷代祖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有人開始夢見祖宗顯靈。”
“一開始大家都不相信,可他說各人的排行字輩說的清清楚楚,還能說起以前的事情,與族譜都對的上,大家也就忍了這個祖宗靈。”
“雖然不是冊封的陰神,卻也開智有些道行,能夠指點村裡人迷津,所以大家有事都去上香火,便能在夢中或者當下得到解釋。”
“這不是很好麼?”
陳戟疑惑道。
這村神聽起來倒是和弘慈夫人有幾分相似,只是不知道如何是鬧鬼。
“是很好,可……”
絡腮鬍嘆一口氣,面色愁苦。
“前幾日村裡來了一個人,好像是個走村的貨郎,又不是純粹的貨郎,挑著貨擔子卻不賣貨,說什麼要拿就自己拿,等到無魂人收了鬼再來收錢。”
“村裡人以為他腦子有毛病,沒有理會他,便讓他自己打水就走。”
“沒想到他去打水時見到我們宗祠就大叫說宗祠有問題,藏著妖鬼氣,應當拆了重建,換一個新的祖宗祠堂。”
“我們氣不過,當即把他趕出村子,沒想到這才過了兩日,祖宗祠堂內就開始不太平起來了。”
“如何不太平的?”
陳戟聽著事情心中一緊。
聽著這似乎就是鄭元他們處理的那件事。
“先是牌位開始無故跌落,隨後在祠堂內能聞見臭味,只不過這些不是太頻繁,我們也只當是有老鼠或者野貓進去,往常也遇到過。”
“可是最近幾日晚上,都有人夢見那日的貨郎身影,與我們說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老廟住了新鬼,可笑愚昧村夫,拜鬼當成祖宗,貽笑九泉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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