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咬碎了牙,單手持染血的菜刀,另外一隻手只剩下了一個手指頭,無名指的位置不斷往外滲著鮮血。鍋裡似乎隱約可見一根指頭在裡面翻滾。
女子生怕浪費了什麼,趕忙把僅剩下一根指頭的手塞進了孩子的嘴裡,切斷之處噴湧的鮮血暈染著孩子驚恐的面容。
似是察覺到了有人闖來。
她猛地抬起頭來,拿著菜刀,單手攔著鍋,一臉警惕地看著兩人,以為他們是來爭食的:“你們是誰,來幹什麼?出去!”
蕭歆玥看著此情此景,只覺天旋地轉,有些恍惚。
對方是身份與她天差地別的民婦,她卻好像什麼也說不出口。
當她再度回過神來時,人已經走到了門外。
那場景始終縈繞腦海,難以忘懷。
“先生,為何……那知縣能吃得那樣的飯菜?”
不久前在知縣府裡,香氣飄飄,好酒好菜擺滿餐桌。
而在這裡,鮮明對比的,沸騰熱水之中人的指頭上下翻湧,組成了一道令人牙酸的肉菜。
蕭歆玥感覺步履有些沉重,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禁朝著身邊的明辰問道。
她其實知道問題的答案,她只是想說話,想透透氣。
黑夜籠罩,明辰面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所以說大家都喜歡當官咯。”
經過了這麼一打岔,他也不忘再把話題拉回來:“殿下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殿下,你剛剛給出了一塊餅,你付出了餓肚子的代價。但是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千千萬萬個人需要你的餅,而你自己累死餓死也送不出這麼多餅。”
“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打翻知縣家的餐桌,把餅給這些人,並且自己也不會捱餓。”
他指了指剛剛那個那個婦人的房屋:“天底下這樣的人很多,甚至……她們砍的可能不是自己的手指。”
“殿下,若有機會,你是想自己掌控主導權,去做些什麼?還是把機會拱手讓人,讓旁人去主宰他們的生死……”
“殺!”
話音未落,蕭歆玥猛地抬起頭來,雙眼泛著血絲,死死的盯著明辰,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動手!”
為什麼一開始會震驚呢?因為在明辰問出這個問題的一瞬間,她的答案竟然就跟她現在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要做這大逆不道之事。
她有些惶恐,也有些激動,心臟劇烈跳動,不知該想些什麼。
明辰描述的那個場景,她代入進去,下意識的選擇,竟然是動手。
於家庭而言,他的父皇從來沒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孩子,甚至都不記得她了。
於國家而言,眼下這一片荒唐之景,便是她那個幽居於深宮的父皇的傑作。
他真的配坐上那至尊的位子嗎?既然這樣的話,換作是她來又如何?這些問題,開始在蕭歆玥的腦海中環繞,揮之不去。
氣氛有些沉寂。
蕭歆玥給出了答案之後,習習晚風吹拂面龐,恐懼好像消失了,莫名感覺彷彿整個人都輕鬆了些,呼吸也通暢了。
這只是一個假設的問題罷了,莫說是有沒有可能出現這樣的場景,此行她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還是未知呢。
此處沒有旁人,說出內心的想法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不知怎的,說出了這個答案,她感覺自己或許改變了一些。
“哈哈哈,不過是個假設而已,殿下可莫要當真奧。在下口無遮攔說了胡話,莫怪莫怪~”
剛剛那個逼問蕭歆玥的明辰好像消失了,這不著調的人眨了眨眼,散漫地笑著,把剛剛那些大逆不道推了個乾淨。
這些話自是不會實現,之所以這麼說,目的只是在於換個角度,啟發蕭歆玥去正視自己的內心,正視自己的慾望。
去埋下一顆種子。
興許在哪一天,它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現在,蕭歆玥這支股票,明辰入手了第一支原始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