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能和陳宴在一張桌上平和地吃飯。
其實前世,葉緋霜雖然和陳宴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但是同桌吃飯的機會很少。
主要是她不願意。
她是個外室,和郎君同桌而食不合規矩。
所以絕大多數時間她都站在陳宴身側,給他侍膳。
她不覺得苦,反而覺得開心,這樣顯得她懂規矩、有教養,陳宴應該會很喜歡。
那時的她並不明白,陳宴對她的輕視是發自心底的,是由她的出身和經歷決定的,不會因為她懂得侍膳就會有所改變。
她把自己放得再低,只會顯得她更卑微,討不到什麼好。
說到底她只是在感動自己罷了。
陳宴發現葉緋霜又露出了那種表情——在船上第一次見她時的那種、遠超一個十歲少女會有的複雜和感嘆,有種歷經千帆的深遠。
她在想什麼?
陳宴已經讓人調查過葉緋霜過去十年,就是鄉野長大的一個普通的小姑娘,沒有任何特別的經歷。
她被養父很好地養大,雖沒有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缺,沒有吃苦。
但是她眼裡的痛苦很深重。
她忽然朝他望了過來。
陳宴一時間頓住,她的目光彷彿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的心底。
轉眼,她就別開了目光,給爹孃夾菜,笑得天真燦爛,彷彿剛才那一瞬的犀利只是他的錯覺。
她總是在某些時刻,讓他覺得,她不像是個十歲的孩子。
鄭漣今日心情好,氣色也不錯,還和陳宴喝了兩杯酒。
葉緋霜知道陳晏不喜女子飲酒,急忙跟著喝了好幾杯。
還說:“等過幾天我給爹爹釀酒!養父教過我釀酒,還誇我釀得好!到時候我陪爹爹喝,我酒量很不錯!”
“好好好。”鄭漣開懷地說,“那爹爹可就等著了。”
“別光顧著你爹爹,還有陳公子呢。”靳氏說,“也別忘了給陳公子釀幾壇啊。”
葉緋霜知道陳晏有多挑剔。他喝酒只會喝上等的女兒紅、梨花白這種。普通人釀的酒,他聞一下都嫌劣質。
不想掃靳氏的興,葉緋霜就順著她的話說了:“感謝陳公子惦記著我爹。到時候我一定好好釀幾壇酒,敬陳公子幾杯!”
陳宴拱手:“那便翹首以盼五姑娘的美酒了。”
葉緋霜:……
事情該是這樣子的嗎?
你不是該拒絕的嗎?
這頓飯陳宴吃的並不多,但已經是他食肉食的很多的一餐了。
肉質鮮美,倒沒有什麼腥膩之感。
尤其那道骨湯,不見油腥,反而很好地中和了藥材的氣味,讓人齒頰留香。
很合他的口味,他多喝了一盅。
剛才從上菜的小丫鬟嘴裡聽到一句,說這骨湯是葉緋霜親手熬的。
這讓陳宴覺得很驚喜。
他這未婚妻,好像在方方面面,都很合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