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煉了一輩子的法器,師父在時,哪家敢上來挑釁,更何況——”許玄不多言,哪家門派會讓練器的長老出來鬥法?若不是門中實在無人可用,怎會冒這等風險,須知王習微年年都為門中增了不知多少收成,許玄此刻寧願傷的是自己。
溫思安正在下面率領弟子將傷者運走,羅裙上沾染了些泥汙,謝苗來犯,是她先出去抵擋,遭傷最重。
王師兄恰好來尋她,才親自上陣,讓溫思安來尋許玄。
‘門中無人。’
許玄只覺心力憔悴,他本想趁著祝壽前幾日,再閉關穩固下修為,到時回來便去修那【命本】,藉助丹藥衝上練氣六重,現在只能作罷了。
王習微在一旁已恢復的差不多了,跟許玄一同坐在田間,兩人沒什麼架子,像是在看地裡收成的老農,坐到黃昏。
霞光浮現在天邊,如黃銅遭煅燒,呈現赤金、紫灰和青煙之色,那紅日西頹,周邊千山在夕陽映照下好似千佛的金身,只是太陽一落,又收起法相,化作些猙獰的魔怪,讓人心驚。
另一處,謝苗已逃回東密山,駕風落在一處陰森幽暗的谷地裡。
谷中別有洞天,黑石砌就的大殿在燈火下顯出重重鬼影來,男男女女見了謝苗回谷,都一一下拜。
“二當家!”
謝苗冷哼一聲,直接進了大殿,殿內通明,男女老少,皆在宴飲,牛羊美酒如流水般送來,歌聲歡笑不絕於耳。
殿上主位是一鎏金的寶座,浮雕上百鬼猙獰,座上是一陰鶩、瘦弱的男子,臉色略顯蒼白,微笑看著下方尋歡作樂的男女。
“拜見谷主。”
謝苗入內,連忙下拜。
“哦,叔父回來了,不知可否見到了那大赤觀主。”
謝苗那如老樹般枯朽的臉上露出笑意來,聲音刺耳,好似鴉雀,笑道:“那王習微工於練器,不善鬥法,溫思安年紀尚小,欠缺火候。”
這老修嘿嘿一笑,張開上身袍服,露出叫許玄斬出的劍傷來,只見一道細細的紅線,繼續道:
“至於這大赤觀主,我看也是徒有虛名,只不過——”
謝苗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胸前那道紅線上迸發出些許雷屑來,然後這老修的法軀自胸膛到丹田一線,好似遇了熱刀的油凍,齊齊破開,腸肚跳出,懸在地上。
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喉嚨中擠出咿呀的求救之聲,拼命向著那個他害怕至極的侄兒示意。
座上那病弱的男子臉上卻露出興奮之色,仔仔細細看了那道劍傷,露出讚歎之色,這才出手。
他驅了一道黑氣將謝苗的五臟六腑,腸肚黃白塞了回去,上貼符籙,吩咐下人帶去養傷。
‘許玄,倒是有些手段,這劍氣不輸他師父。’
謝黍,這位黑風谷主輕撫起自己丹田之處,他氣海之中有道如金焰般的傷口,劍氣四溢,受了許玄同出一脈的劍氣勾動,此刻又活躍起來。
這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洛青山的方向,眼神陰鶩,讓人想起了某種蛇類。
‘陳巍元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等我誅殺你滿門,服了血氣,奪了氣數,補足性命,便是我築基之時。’
座上忽地升起黑風,風中顯出道道青紫的魔雲來,傳來一陣陣唱經之聲,座下男女似受蠱惑,更加放浪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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