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密,黑風谷。
東密山鄰近巫荒,位於赤雲和巫南二郡的交界之地。
若是立於山頂,向東望去,便可見林海、瘴池,偶有幾處矮山點綴其間,森森白骨堆成的祭壇就立在上面,蠻人圍著宴飲作樂,一派蠻荒之景。
巫荒獨佔一地,與仙妖都少有來往,互不進犯。
玉流的妖物曾掀起妖災,席捲大景原,卻未敢進犯巫荒,偶有些傳聞,說其中有大巫坐鎮,威勢若紫府真人。
谷中,一片寂靜。
往日在此修行忙活的下屬都不知去了何處,取而代之的是謝苗孤零零的身影。
他神氣完足,看上去年輕不少,恢復了中年相貌。
成功突破煉氣六重,他已求了【命本】,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同謝黍一般。
殿中來了大人物,正和他侄兒在密謀些什麼,他無資格去聽,只能侍立在外。
並無人再叫他二當家了,他有所感觸,看向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殿中,寶座上。
謝黍恭敬的候在下方,蒼白臉上顯露出十足的順服之態,等著寶座上那人發話。
座上是一蠻人,生得粗野,額上紋著道道刺青,更添幾分野性來。
這人微微流露氣機,煉氣九重的修為展露無疑,深厚如巍巍高山,壓過謝黍許多。
那蠻人看向下方等候發話的謝黍,眼裡流露出一道厭惡之色,沉聲問道:
“謝黍,你那魔胎煉的如何了?”
“回稟大人,已初具雛形,耗上些年歲,能在朱虞城動手前築基。”
謝黍的態度十分恭敬,再無之前那放蕩邪性的舉動,頗講禮數,倒有些像世家中走出的嫡傳。
那蠻人起身,自寶座上下來,身形矯健,孔武有力,緩步走到謝黍身旁,有些敲打之意地說道:“那大赤觀主突破煉氣六重,便入了那些上宗的眼,若是在現在輕易死了,凝聚不起氣數,可是有人要來問我的。”
謝黍眼神溫良,咳了幾聲,像是患了重病,氣息不穩道:
“元猙大人且放心,自是按照上巫謀劃,待到他築基將成未成,【性根】顯化,再去度他,屆時也逃不脫我等之手。”
元猙深深看了謝黍一眼,額上刺青顯化出惡獸的影來,謝黍卻只是恭敬的笑著,蒼白的臉上並無一絲血色。
那蠻人不再理會,轉身又坐回寶座之上,想起另外一件大事,吩咐道:“抓些凡人、修士,以供修煉,可以。但萬不能衝撞了那群被選去【天賜福明寶泉】的人,若是你傷了哪個,我也保不下你。”
謝黍神色微有變動,伏下身子,恭敬的應了。
元猙就坐在那寶座之上,輕輕撫著那些兇惡的鬼物刻像,繼續發問:
“讓你去取那許玄的一滴血過來,可在辦了?”
謝黍未曾起身,臉伏於地,看不清神情,低聲回道:
“已經藉助秘法,讓我那叔父突破六重,賜了他秘寶,找個機會讓他和許玄鬥上一鬥。”
“若是連滴血都取不回來,嘿——”
謝黍抬起頭,這時才流露出他那邪性的笑來。
座上元猙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陰冷,似是正在想些別的事情。
‘若不是伏血魔門一幫廢物,這人又恰好煉成了魔胎,哪裡需要他來辦事。’
‘你謝黍有些心思又如何,巫荒之內,多的是各色狡詐的兇獸精怪,我還拿捏不了你了?’
元猙坐於寶座之上,額上刺青光華明滅。——距離許玄拜訪柳家,已過去許久,入秋了。
地宮開啟的時日也越來越近,按照陳家信上說法,當在冬日擇吉時開啟。
草木枯黃,空氣乾脆,滿山野的林木傳著死訊,自洛青的山野間燃起一場久久不息的野火,從淺黃到血紅到暗赭之色,顯出懍烈蕭瑟的氣態。
秋是熟斂的季節,許玄去長明看過,靈藥收成不錯,當是個豐年。
劉霄聞近日多來天青峰上修行,日則習劍修行,夜則望星練術。
或許是在山間殺妖的磨鍊,或許是師兄成家帶來的些許孤獨,讓這少年人逐漸靜了下來。
許玄感覺劉霄聞長大了些,正逐漸褪去稚氣,變得更加沉穩,讓許玄安心不少。
劉霄聞胎息中期的境界已經圓滿,但許玄並未讓他服丹藥突破,陳家信中說了,境界越低,在那靈泉之中得到的好處越多。
許玄默默估算了,劉霄聞突破練氣的時日應當比王棲雲早些,應當在十八歲時就能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