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少見的下了場雨,天邊初霽。
陳巍元的大壽終於到了,青巍受邀的只有大赤觀,許玄上完香,以青木寶盒安置好那【地母慈珠】,便待動身。
自居真殿而出,拾級而下,卻見溫思安早早在那裡候著了。
她站在青松下,換了身鵝黃的金絲線裙,日光稀碎,有些看不真切她身影。
“師兄。”
這一聲呼喊將許玄拉到了多年以前,他少時在居真殿外聽講練功,完功歇息,便見溫思安在松下候著,撥弄地上花草,等許玄閒了,就含笑上前,也是道一句師兄。
見許玄有些出神,溫思安主動上前,她年紀小許玄些,身子微微前傾,明淨的臉龐微抬,露出素白的脖頸。
她手中捧著一件衣袍,遲遲道:“師兄可換了師父留下的這件法袍,以壯威勢。”
許玄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了溫思安手中那件溫扶風昔年穿的法袍,依舊是玄黑底色,但上繪丹雀火雲之紋,赤果奉仙之景,觸之溫熱,不沾凡塵。
正是溫扶風留下的遺物之一,【丹雀】,大赤觀祖傳的掌門法袍,雖然不過練氣上品,但意義非凡,是自蜀地流傳至此,觀中其他法袍形制,皆是效仿這件。
“怎把這取出來了?”
許玄微有些不解,溫扶風離世,這件法袍便置於存思殿深處,許玄和溫思安偶爾取出,也只是看看罷了,視若珍寶。
“東西不用,便是死物,師兄如今是掌門,自然穿得。”
不等許玄再說些什麼,溫思安已將那法袍攤開,柔聲說道:“我來幫師兄換上。”
雖然煉氣五重,穿衣不過是一念之事,但許玄還是任由溫思安幫他換上,那雙纖手很是貼心地幫他整理好了衣冠。
“很合身。”
許玄走了兩步,這法袍本就能量體變化,自然合乎他的身形。
溫思安微微笑著,這笑容許玄已有多年未見,很是親切。
“我且去了,思安保重。”
許玄算了時辰,該當動身,告別一聲就駕雲離去了。
溫思安走到居真殿前的臺階上坐下,不知在想些什麼,看向腳下青磚,上面似乎依稀能辨認出許玄當年練功的痕跡。——“可惜只是劍氣,幸好只是劍氣。”
這是陳巍元當年來觀中哀悼,見了許玄說的第一句話。
這話語縈繞在許玄心間,他偶爾握起【恆光】,便越覺得這話隱有所指,像陰雲般籠罩在心頭。
劍氣已是百年難得,何況劍意?至少要劍心通明,心無掛礙,念頭通達,才有些許明悟的機會。
溫扶風是真道士,許玄自問達不到他的境界,手中劍器,在許玄看來,不過是兵刃罷了,護衛山門,誅魔殺敵,僅此而已。
他駕雲離了山門,隱隱約約似乎能聽到蕩雲峰鍛金錘鐵之聲,是王師兄在煉器。
這聲音自師父離世後就一直響著,幾無停歇,沉重的轟響似乎一直在追趕著他,讓他的背上傳來一陣陣灼痛。
自洛青到大景原上的陳家有些路途,許玄駕雲盡力奔行,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他使的是觀中秘傳的【見雲奔日術】,二品的駕雲御風之術,在青巍算得上獨一份的了。
眼看即將到了陳家,許玄自天上降下,徒步而行,以表敬意。
陳家門戶就立於一矮山之上,靈氣濃郁,遠勝洛青,若是在此修行,許玄自覺能快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