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府,堂內。
許玄避過偷襲,這才看清那【食心偶】的模樣來,高如成年男子,通體沾滿渾黃的泥漿,正不斷滴落在地上。
此怪氣勢洶洶,達到了煉氣八重,但試探一番後,許玄卻並無什麼懼意。
‘好弱的精怪。’
這泥偶實力恐怕還不如許玄初次突破煉氣七重,只是空有修為,仗著渾身黃泥可抵禦些術法,力氣大些罷了。
此物並無神妙之處,論實力恐怕還不如在栓馬道遇到的那山魈獸蠱,是真真正正的花架子,有些招笑了。
那艾成晦遠遠遁開,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他這泥偶可是煉氣八重,怪力若妖,這散修來此,當真是自尋死路。
許玄此刻的蛟身是紫府龍王的逆鱗化作,肉身強橫,等同嫡血龍子,這泥偶他還真不放在心上。
當下他兩掌相擊,並未施展秘術,只是鼓雷,紫雷道道,天音陣陣,那泥偶被轟擊地連連後退,身上泥漿掉了不少,露出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來。
許玄並不留手,這時並指作劍,一點濛濛的紫光生髮於指間,劍氣噴薄,向那張臉的眉心點去,當下這泥偶的明堂就被擊穿,倒在地上,再無生息。
整個過程極快,到那泥偶倒下,艾成晦臉上還掛著笑。
許玄走了過來,這煉氣六重的老修當即下跪求饒,府內的其他人聽到動靜,都亂作一團,不少下人見自家老爺敗了,紛紛趁機卷些財物跑了,許玄並未阻攔。
他注意到的是另外一事,在這艾府的地面的青磚下,似乎還有一番天地,顯出一地穴來,內裡有不少刑具,關著些修士和凡人。
“道友這背地裡,可是藏了不少東西。”
許玄似笑非笑,以法力封住了這艾成晦的氣海,讓其無法有什麼動作,這老修士也不反抗,聽之任之,只是口中不斷求饒。
“我問你,這地穴裡的人是怎麼回事?”
許玄正準備好好盤問這人,卻不想那艾成晦毫無反抗之心,直接坦白道:“回稟大人,正是衛家的人。”
“什麼?”
許玄再次看向那地穴,只見男女老少都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以鐵鏈拴住,渾身沾染黃泥,不哭不笑,如死了一般。
“衛家同你有何仇怨,你要這般施為?”
許玄有些好奇,這艾成晦可不像是圖利,這般折磨,更像是私怨。
“我兒,我孫,都死在這家人手上,叫我如何不恨?”
“他衛家拿我族人去餵養土精,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大人若是想為衛家出頭,已經晚了,這下面的人神智都叫我抹去,現在只是泥奴罷了。”
言畢,這艾成晦笑了起來,聲音快意而哀慟。
“我和道友並無什麼衝突,只是想問問,這衛家的後人應當有些蹤跡,可有訊息傳來?”
許玄輕聲問道,他看過地穴中的眾人,修為最高不過胎息,看來也都是些支脈,不是嫡系子弟,而且都被抹去了神智,類同活屍。
跪伏著的艾成晦似有所想,看了過來,笑道:“大人這修為,一看就是世家裡走出的,那衛家已亡多年,靈器功法都叫人分光,找些留下的血脈又有何用?”
“這事我自有考量,你直說就是。”
許玄沉聲,掌心紫雷跳動,有些威脅之意,艾成晦便順服地說道:
“聽聞當年有人逃走,在外成家,育了一子,在天水西邊的沉雲漠有過蹤跡。”
正是此處,許玄隱隱能感應到那幼童的位置,最後識海中所見,正是這幼童被一夥人擄進一片大漠之中,應當就是那沉雲漠。
“這沉雲漠都有哪些勢力,你且給我說清了,要是有誤,定不輕饒。”
許玄輕喝一聲,讓下方的艾成晦壓力更盛,這老修不敢耽擱,忙說道:
“這沉雲漠處於天州到涼州之間,歸於哪方都說不清,少有靈氣,十分荒蕪,修士在內待得久了,甚至還會阻滯修行。”
“因此入內的多是些盜匪,都是些不入流的,只是聽聞有個煉氣八重的賊子,脾氣古怪,修為高深,人稱空空兒。”
這名字十分古怪,許玄只當是別人起的綽號,便問道:“這人可有出手過?”
“這人有豪俠之風,曾潛入了一煉血丹的築基世家,越過大陣,偷走了人家祠堂中的靈物,放火焚盡,聽說在他逃跑路上,曾使出過劍氣。”
艾成晦如實答道,許玄卻感到有些驚訝了,不過一賊子,竟然修成劍氣,當真古怪。
擅長器藝者,鬥法不會弱到哪裡,至少是築基世家嫡系的水準了,許玄僅憑劍氣,就能穩穩立足在赤雲南這一輩前列了。
‘倒是個妙人,只是最好別和那衛家後人沾上關係。’
許玄如今倒是不太擔心有紫府盯著,一是有天陀感應,二是他打聽過,這些年過去,這衛家值錢些的靈物、功法都被分盡了,也未同哪家紫府結仇,倒不至於趕盡殺絕。
如今應當入那沉雲漠看看了,裡面並無築基,許玄自信可以行走無忌,最多就是遇上那空空兒,有些麻煩罷了。
“你這地穴中的人,準備如何處置?”
許玄輕聲問道,他想的是這衛家後人恐怕要招進山門,畢竟是其族人,還是幫著些。
“大人您毀了那【食心偶】,這下方的人失了聯絡,就此最後一口氣也散了,徹底化為屍體。”
艾成晦念及此處,陰慘慘地笑了起來。
“你也發洩夠了,這衛家還是有些人在,莫做得絕了,把這些屍身都安葬了罷。”
許玄吩咐了,這艾成晦倒是應了,不敢違背,忙差人去處理。
出了艾府,繼續向西走去,御風奔行了數日,便見一片蒼茫荒蕪的大漠,幾無人煙,和天水郡的繁華相比,顯得更為蠻荒,多有些枯死的胡楊,泛黃的野草。
偶爾自沙間鑽出些蟲蟻、鼠兔之類,算是此地少有的生氣。
許玄默默感應著那衛家後人的位置,繼續向前深入,漫天黃沙,捲起煙塵,許玄倒是無礙,只是尋常胎息修士來此,恐怕都要叫吹飛。
繼續前行,終於到了他感應的附近,此地為一綠洲,恐怕是這沉雲漠裡唯一有些人氣的地方,有幾處湖泊,連通地下,旁邊多生些灌木。
這綠洲旁為一坊市,似乎是這些流竄入內的盜匪交易之地。
許玄剛一入內,便覺諸多目光看了過來,讓他想起第一次進入青璃坊下鬼市時的場景。
地上有些攤位,擺著些靈物和資糧,良莠不齊,一看便知來路不正,不過在此的人都沒什麼忌諱,甚至有的交流起情報,商議去哪一處劫掠偷盜。
有幾道目光看了過來,似乎不懷好意,許玄只是微微洩露煉氣七重的氣勢,便再無人敢招惹。
許玄漫步而行,假意挑揀東西,實則是在看看有無記憶中擄走那幼童之人的身影,一番轉悠下來,還真讓他見著了。
不過已經是具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