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轉動。
碾過泥土,迅速將兩側的農田甩在後頭。
徐清回頭看著來路,村子的輪廓逐漸模糊在視野中,再看前路漫漫,卻是一馬平川,世界廣闊!
胸中彷彿有狂雷在激盪。
感受到胸口那強有力的跳動,一種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感覺在徐清心中油然而生。
有著前世記憶,徐清自然不願困居在那個小小的村落裡。
可是——
難啊!
徐家祖祖輩輩都是在田裡刨食的泥腿子,想要另尋出路,動動嘴皮子說倒是容易,一旦做起來那是千難萬難。
都說士農工商。
農排第二,是大盛定鼎立國的基石。
可任誰都能在他們這些農戶上面踩兩腳,罵聲“泥腿子”,享受既得利益的傢伙更是恨不得他們子子孫孫埋首田間,永不出頭。
想到這。
徐清望著前路,眼中閃爍著莫名的精光。
淮安府位於大江之北。
隸屬於南都管理,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利,日常車馬、舟楫南來北往頻繁。
徐清和老張頭驅車趕到淮安府時,已是半個月之後。
這一路上走來,徐清只覺身心俱憊,自己那脆弱的身子骨都快要被顛散架了。
中途有時還遇到諸如沿路村落攔路不讓過、翻山有猛獸襲擾、下雨道路泥濘難行等等糟心事情。
一步步走來當真是不容易啊。
好在終於到了。
遙望前方,一圈巍峨聳立如山脈連綿的高大城牆拱衛著淮安縣城。
牆高約莫三丈來高,頂上寬可走馬,一排排雄健威武、披堅執銳的軍卒肅容挺立於城樓前,繡有國朝“盛”字的大旗迎風獵獵飛舞。
無需入城,單從城門口絡繹不絕的車流人影,以及還未至城門便隱約能聽到的喧鬧聲,就可知淮安府的繁華程度絕不是徐家村和附近的寧陽鎮可比。
“我推薦你去的是一座符籙派的道觀,道觀不在城內,在縣城之外的山頭上,你是打算先去道觀還是先去瞧一瞧淮安府的繁華景象。”
趕了半個月路,強壯如老張叔都受不住,面上多了幾分土色。
說話的聲音也有點有氣無力。
“老張叔,先去道觀吧,淮安府的繁華景象不急於這一時,以後再看也不遲。”
相比見識這個世界大城的人文風貌,他更渴望能夠早一步接觸修行,踏上修行路。
“好。”
老張頭含笑點頭。
不錯,比他初次來時強。
求道者首重根骨,其次是向道之心。
根骨弱些不打緊,若是連意志都不夠堅定,又何必費勁走上這麼一遭呢?
當初他願意為徐清引薦,其中確實存了報答老大哥的救命之恩,但也是被徐清這半年間每日到隔壁村私塾蹭課的堅持所打動。
身處微末,不是誰都一直保持奮進之心。
“駕!”
老張頭甩動馬鞭,驅車繞過淮安縣城,來到了距離縣城兩三里地的一處山頭。
道觀坐落於山頂。
江淮一帶的山大多靈秀有餘,少了一份磅礴巍峨的氣勢。
山不高。
但山路並不好走,一路爬上去也折騰得徐清夠嗆。
等他氣喘吁吁到達山門前的石階時,兩條腿不受控制的在微微發抖。
“哎,累死我了!”
徐清靠在路旁的大樹大口喘息。
喘息的同時,抬頭前望。
只見石階盡頭山門上的牌匾筆走龍蛇,銀鉤鐵劃,赫然寫著三個鎏金大字——
元符觀。
徐清正咀嚼著這個觀名時,山門後忽然輕飄飄走出一名一襲玄藍色寬袖道袍,身板如青松挺立的年輕道人。
年輕道人面容白淨,眉目清朗,衣服一塵不染,與徐清想象中的修仙之人形象完美契合。
“俗家弟子張嶽安見過靜心師兄!”
明明模樣瞧著比那道人年長許多,老張頭卻在見到那道人的瞬間,率先向那人遙遙打了一個道家稽首,並口稱師兄。
語氣中的恭敬欽佩溢於言表。
眼前這個道人也確確實實是老張頭的師兄。
當初老張頭入觀修行時候,便是由對方傳授其道法,引他上修行路的。
如今年五過去了,道人風采依舊,容貌不顯一絲老態,彷彿歲月在他這裡沒能落下一絲痕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