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被攔,還被人直接否定了自己的判斷,弗缺是橫眉冷眼的,又甩眼看向了紅衣女,在提醒對方,東良玉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再不及時搭救可能就來不及了。
他不知道眼前的李紅酒是誰,在藏書閣雖多次遇見,但知道跟紅衣女認識。
紅衣女稍抬手,對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李紅酒宛若誦讀的聲音一起,東良玉的反應明顯越來越大了,整個人的身體甚至都有些微微抖動。
“有意為體,無意為屍,有常為身,無身無常,有意無意,借道天地……”
隨著持續的反覆唸誦,東良玉額頭漸有細密汗珠滲出。
反覆又反覆,隨著一聲聲的敲打,熟烙入心後,似閉目夢魘中的她,竟也跟著開口唸叨了起來,“有意為體無意為屍,有常為身,無身無常,有意無意借道天地……”
只是她唸的感覺不像李紅酒唸的那般清冽,反倒有種煎熬中苦苦求索的意味。
依然是一手摁書,一手在案面下掐著拈花指,身形俱顫動著。
此情此景,稍作觀望後,弗缺眼中的冷厲意味漸漸淡化,注意力更多的到了李紅酒身上,不時上下打量他,又偶爾看向紅衣女,目露徵詢,這是誰?
紅衣女的目光也不時在東良玉和李紅酒身上流轉。
“有意為體,無意為屍,有常為身,無身無常,有意無意,借道天地……”
同一番話,不同的兩種聲音,一邊是男人清冽的聲音,一邊是女人苦苦煎熬的聲音,斑駁摻雜在一起,聽著雜亂,也確實毫不協調,互不相容。
一個坦蕩自然而流暢,一個磕磕絆絆。
不過一遍又一遍後,後者磕磕絆絆的語氣也漸漸有了坦順的意味,眼瞼下急亂晃動的眼球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樓下偶有零星動靜傳來,後面院子的廚房那邊,隱約也有大力剁砍的動靜飄來。
投窗的光影挪轉,也漸漸偏移到了東良玉的一邊肩頭和麵頰上。
“有意為體,無意為屍,有常為身,無身無常,有意無意,借道天地……”
東良玉漸漸穩定下來的唸叨聲,也漸漸跟李紅酒的唸叨聲趨於吻合。
最終協調一致了。
逐字逐句吻合在了一塊的剎那,李紅酒突然終止了發聲,閉嘴了。
現場只剩了東良玉自己的聲音在那一字一句反反覆覆,整個表象也趨於平靜安寧。
漸漸在她臉上偏移的光影,能照見她臉上之前遺留的汗意在化作淡淡霧氣,這絕非這種光照能蒸發出來的。
弗缺下意識與紅衣女相視一眼。
“有常為身,無身無常,有意無意,借道天地……”
東良玉口中反覆唸叨的詞忽開始漏詞,反反覆覆中越來越短,少的詞也不知是忘記了還是被她吃掉了。
弗缺和紅衣女皆瞥向李紅酒,見李紅酒平靜無波,意識到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有意無意,借道天地……”
當反覆唸叨的詞,漏到只剩最後兩句時,東良玉突然有了動作,放在案下的拈花指抬起,豎於身前,身上衣裳微微無風自動起來。
旁觀三人在與她如此近的距離下,都感覺到了她體內一股氣機遊走了出來。
這一刻,東良玉閉嘴沉默了。
在她的自我感知中,體內那受經脈限制無法運轉的一口氣,終於讓她摸索到了別的運轉路徑,她感知身外天地,觸控到了她的存在,借身外天地為身,以天地為身,補自身不全,在身外搭橋,找到了運轉路徑。
一口氣流轉出來,遊轉於身,到了經脈好的位置,又隨意轉,一頭扎進了她體內,在正常經脈運轉受阻後,又再次轉出體外搭橋而過,跨過不正常的經脈,再次鑽入好的經脈。
三人近距離之下,都能感受到她那口氣的流轉動靜軌跡,如游龍出海,躥出海面飛舞后,又一頭扎入了海中。
反反覆覆在東良玉周身遊走進出,開始的動靜還有些笨拙,後來漸漸流暢,其人如坐雲端,似不斷有飛龍急速在雲團中盤旋飛舞。
旁觀三人看了看周遭虛空,感受到了被吸納進東良玉體內的靈氣。
李紅酒還好,神色平靜地觀望著。
弗缺和紅衣女相視的眼神中明顯有意外感,兩人一看便知,這是能修煉了?這丫頭一身不能修煉的根骨居然真能修煉了!
都看出來了,這是找到了一種迥異於常人修煉的方式方法。
體內經脈不全,也能修煉?兩人哪怕是見識廣博,這回也算是大開了眼界,這是個什麼修煉法門?
聽一對男女唸經似的反反覆覆唸的那些個話,他們兩個聽的都能背下來了,品一品也沒能品出什麼確切名堂來。
很快,李紅酒眉眼也忍不住挑動了一下,發現東良玉那一條飛龍般繞身遊轉的氣,竟一分為二,又二分為四,漸漸分切熟練後,一條飛龍逐步化作了千絲萬縷。
飛舞運轉的無形氣絲已將東良玉整個包裹如蠶繭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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