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是的。”“那比如說,我開了一家鋪子,有個散修想要佔了,我平時也向城裡繳納稅賦。這時候我去城主那裡告狀,城主會不會管呢?”
程佩心愣了愣,似乎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皺眉稍稍一想:“尋常人不會這麼做,哪怕做了,也是不會管的。道友,怎麼了?你看上了哪間鋪子?”
李無相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有。隨口問問,那觀主去準備吧,到時候叫我。”
程佩心應了一聲,看著仍有些疑惑,轉身又走回到石桌子邊坐下了。
李無相看了一會兒那孩子,走進自己的房間。
回來時高高興興,此時覺得有點掃了興致。不是因為那孩子的事,而是因為他發現,這世界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提到法帖時,曾劍秋跟他說了爭奪法帖的事,總結起來,就是強則有理,弱則該死。他以為這種行事準則僅在修行界,經過今天在德陽的見聞,他意識到這樣的準則在整個世界都起作用。
你開了一家店,被強者霸佔了,即便你被打死,無比冤屈,但似乎只要是不得罪什麼不該得罪的人,仍能繳納稅賦,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種情況在他來處並非沒有,可總還有一層道德與公義的體面,而這種體面又被絕大多數人奉為共識,因此這種體面很多時候也能救人。
這世界是連這種體面也沒有的。因為有修行人,有無法抗衡的強大力量,因此也就不需要那種體面了吧。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陳辛。
陳辛一家給他的感覺很好,可之前王家那父子三人在私底下說,鎮主前些日子曾從他家拿了一頭鹿走,薛寶瓶被欺負的那些年裡,陳辛這鎮主也並沒有給她做主。
他從前覺得這些事有些彆扭,如今全想明白了。
“只要不出事,就是合理的”——這是這個世界包括那些“好人”在內的共識。
李無相把小劍從嘴裡吐了出來,拿在手中看了看。這時候太陽才開始西傾,陽光裡微微透了些橘紅色,照在這小劍上,將它都鍍成金黃了。
離開金水的時候,他只是想要找到為自己弄出五臟六腑的法子。前些天果然弄到了,一時沒想到往後要做什麼,而覺得把許道生的後事處理掉,可以先找個地方獨自修行,等實力強大之後再在這個世界到處看看,見識見識來處所沒有的東西。
但現在他又看這小劍,忽然意識到那位曾老哥在這世上是多麼難得的一個好人了。而那些劍俠,該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他來處的“好人”這個定義的一群人、與他的道德觀最接近同類了。
那現在,他真的想要做劍俠了。
如果自己暫不能庇護自己,非要暫時投靠一個強大勢力的話,劍宗,應該是最佳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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