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紀徊時隔這麼久頭一次透過微信主動聯絡寧緋。
之前他手機號都被寧緋拉黑了那麼多個,再加上後面一直主動出現在寧緋身邊,把寧緋的世界攪了個天翻地覆,如今微信上說話卻又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高高在上地來邀請她參加晚宴。
寧緋盯著對話方塊沉默了好久。
她想起來了,以前紀徊帶她去貴重場合,也是這麼說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深陷於紀徊的虛情假意和自己的自我感動裡,沒有發現他話裡隱藏的傲慢。
“我帶你去圈子裡的慈善晚宴,想捐多少?我以你名義捐個幾百萬,這樣你在學校裡也能給自己加一層保護,以後進校友會,也能有更多資源。”
“等下有個臨時的私享會你陪我過來一趟,喜歡什麼牌子的珠寶?我喊人去訂一套立刻送過來。不知道?不知道就開啟AI問一問,價格從高到低,從貴的裡面選。”
“我去跟隔壁市長聊會天,你在這裡等我,如果有人過來勾搭你,或者套你話,你立刻讓他滾蛋,聽到沒有?他不識相給他一巴掌都行,下場我擔著,乖乖。”
寧緋猛地回神,紀徊那些聲音猶在耳畔。
現在,她看著紀徊發來的這句話,就像是所有的感官意識一下子被拉回了從前,從前她還是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天真女孩。
冰冷的現實刺醒了她,寧緋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而後她迅速地回了紀徊一排字——
【N:不用。】
關上手機,寧緋深深地喘了口氣,縮排被子裡。
因為情緒上的變化,她感覺到自己小腹處有些微痛,下體又隱隱滲出了一股血,打完胎沒多久,該是好好調養的時候。
好在她有準備墊了衛生巾,不至於排血溢位來弄髒床單。
那麼多年的愛戀,以一個孩子的命的代價作為結束。紀徊,這究竟是你想要的,還是我只配得到的。
年輕的時候不能太早遇見太驚豔的人,就像那個夏天,面龐白皙的少年拉著她,玩世不恭地問,“特招生同學,你有沒有男朋友?”
那個時候的寧緋就已經被命運的擺錘擊中了心臟,淪陷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她克己復禮,他就禮崩樂壞。
她反求諸己,他便破甑不顧。
紀徊給她的驚心動魄是致命的,圍繞在她身邊帶去洋洋灑灑的桀驁和叛逆。
寧緋向來是好學生,媽媽說這輩子只能靠她了,說她唯有讀書改變命運,說拋棄了她們母女的狼心狗肺的傢伙肯定在看她們的笑話呢。
寧緋,你考不到滿分,你就輸給別人了,別人有錢,我們沒錢,我們只能讀書。
你是媽媽人生唯一的希望了,你不能對不起媽媽吃過的苦。你要是沒出息,怎麼對得起媽媽辛苦拉扯你長大,倒是讓那個狼心狗肺的慶幸還好拋棄了咱們娘倆!
可是紀徊不一樣。
紀徊告訴她不用那麼累,在我這裡,哪怕你做壞事,也是我的好女孩。
“別總是當個眾人眼裡的乖乖女。”
“不累嗎,寧緋,你很累,我能感覺到。不開心了累了掐我一下也行,或者讓我掐你。”
我要你露出獠牙,再一根根拔下。
她下跪,她求饒,被捆綁著的時候,她能看見紀徊眼裡的虔誠,和虔誠的自己。
各種回憶碎片從她腦海裡掠過,對於紀徊的記憶總是在她最不經意的時候露出來。
大多數時候,寧緋很少籠統地反覆地緬懷整個過去,沉浸於痛苦就止步不前。
碎片化的時間裡,她時常不能自控地回想起紀徊。
一丁點,一丁點。
想念他,想念他的壞。
寧緋胸口刺痛,她喘了口氣,攥緊了手指。
她恨紀徊,恨他在這條被拉長了的時間線裡,悄無聲息的,成為了她的老師。
寧緋從枕頭底下找出了小玩具,按了一下,小玩具嗡嗡震動,震得她捏著它的虎口有些發麻。
她現在的身體顯然是不合適用小玩具來讓自己開心一點的,她只是開啟了,調節了檔位,感受到小玩具在她手裡越震越強,就像是情緒越來越激烈,最後她長按開關,一切偃旗息鼓,歸零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