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也不。”
寧緋輕輕地摸了摸裴真真的頭,“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我陪你去找褚天佑要個說法。”
是啊,一氣之下現在就立刻上門鬧,反而不好。
裴真真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等下去打個電話問問他家裡人最近在幹嘛。”
“這才對。”寧緋說,“打草驚蛇,他只會氣急敗壞惱羞成怒,你要想想這件事情的後果,如果真的是我們想的那樣,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才可以讓自己最少受到傷害。”
裴真真第一次聽寧緋說這樣嚴肅沉重的話,就像是……如今陪伴在她身邊的,不是好姐妹寧緋,而是一位活了很久見識過很多事情的長者。
她喃喃著,“緋緋,你是經歷了什麼以後會變得,遇到痛苦如此冷靜呢。”
“不是變得冷靜。”寧緋失笑,笑意背後是她過去的滿盤皆輸,“是不得不冷靜,是沒辦法,痛到後面也只剩下冷靜了。”
裴真真聞言失神。
她和褚天佑認識多久了呢,從出生到現在,他們的生命長度,就是他們的羈絆厚度。
這個世界上,能有多少人,擁有這樣的羈絆。
寧緋看著裴真真靠在她肩膀的樣子,低聲道,“真真,你喜歡褚天佑嗎?”
裴真真的身體很明顯僵了一下,而後緩緩地說著,“喜歡……?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歡,只是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裴真真什麼事情都會和褚天佑分享,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伴侶。
“如果只是說喜歡的話,就好像是玷汙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裴真真低下頭去,兩手攪在一起,“我很多時候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他,也會習慣性依賴他,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也不會客氣害羞,我們甚至無需害羞。”
那是一種如今像親人之間相互扶持一般的,無需多言的默契。
褚天佑一個眼神,裴真真就懂。
別說錢了,褚天佑要是哪天出事情要移植器官,只要能配對,裴真真第一個站出來,把自己的分他。
這樣的感情,若是光說是喜歡,那未免,也太淺薄了些。
裴真真說,“但是這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寧緋,這會讓我有些時候,忽略了褚天佑在我世界裡的重量,以至於現在出這個事情……”
她有些顫抖的手,握住了寧緋的。
她說,“我的痛苦超出了我的預期。”
本以為自己的身份陪伴在褚天佑身邊事不可撼動的,但恰恰是這麼習以為常了以後,才會有一種……尊嚴都被擊穿了的痛苦。
寧緋抽了一張紙巾出來,放在裴真真鼻子上幫她擤鼻涕,裴真真難受完了又笑,“寧緋我娶了你吧,你這麼善解人意又體貼的好女人,紀徊不珍惜,他真是瞎了狗眼,我覺得不如跟你在一起,我們去國外同性戀合法的地方領個證。”
寧緋笑得有些心疼裴真真,“我才不是什麼好女人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撈女。”
“撈!就該撈!”裴真真苦中作樂地說,“撈愛死無葬身之地,撈錢就可以風生水起,是我我也撈!你空著別光撈紀徊的,也撈撈我哥的,我哥人傻錢多還好騙呢,指不定樂呵呵被你騙。”
“有你這麼說你哥的嗎?”
“我說真的,我哥多好,人又靠譜,還高還帥。”
“就是有時候有點像老媽子。”
“這倒是,我哥純愛操心,白瞎那張高冷帥氣的臉,居然是個男媽媽。寧緋,你說我上哪去整點啞巴藥,給我哥毒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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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緋回到了家,裴真真陪著她送到樓下,上樓的時候兩隻眼睛像小兔子似的還紅撲撲的,顯然是情緒還沒收拾完。
寧緋說,“情緒上來了隨時給我打電話,別做衝動的。不過如果你真的要做,我也一樣會陪你,永遠和你哥幫著你一起善後。”
裴真真腦子裡忽然就掠過那句歌詞——
能當蝙蝠俠好友,
敢死的心定必有。
為你做過的,就像,拒絕長壽。
裴真真頓時噙著眼淚笑了出來,她說,“好啊,撒潑的時候我倆一起上。”
“嗯。”寧緋說,“我不是大法官,我是你的摯友。”
送走了裴真真和一臉擔憂的裴璽,寧緋又給因努斯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她一個人回到了那套小房子裡。
被爭奪過的房產證還放在玄關處,上面紀徊的名字歷歷在目。
寧緋拿過來,坐在沙發上認認真真地看了好一會。
之前買下這套房子的時候,她是想著自己擁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和紀徊一起的。
如今這個家早已轟然倒塌,她明明添置了這麼多傢俱,把小家裝飾得溫馨又充實,卻依然覺得家徒四壁,四處漏風。
真正沒了的家,或許是在心裡的。
寧緋捏著房產證笑了一下,也許是因為最近自己好友感情受挫,而她也共情了,她竟然也隱隱笑出了一點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