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宗掌門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下去。”“是。”
兩姐妹站起身來,輕手輕腳,緩緩退去了。
獨眼長老目光露骨地盯著這兩姐妹,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仍有些意猶未盡。
他轉過頭,問道:“大哥,那小子不要,不如賞給……”
蒼狼宗掌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獨眼長老訕訕。
蒼狼宗掌門沉聲道:“成大事,要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獨眼長老頷首,“也對,畢竟是個毛頭小子,忍得了一時,難道還能忍一輩子?早晚會上鉤……”
蒼狼宗掌門沒說話,而是凝神沉思。
墨畫此子,既然已經到了蒼狼宗,那就好說了。
有些事,他現在不做,早晚逃不掉。
只是……
蒼狼宗掌門皺眉。
近日他總覺得,心裡不太安生,似乎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而他卻還不知道……
……
奢靡的客房內。
墨畫坐在書桌前,攤著陣紙,以筆畫陣,姿態端莊而優雅,氣度閒適而從容。
畫了一會陣法,平心靜氣了,也確定沒其他人打擾,墨畫這才收起紙筆,開始運轉七魄血獄瞳,以及魔道轉煞真訣,以此來消化反噬而來的煞氣。
因為只殺了一人,反噬並不算猛烈。
沒過多久,這點煞氣,就被墨畫煉入了血獄瞳,還有轉煞的靈力之中。
煉完之後,墨畫又開始靜心冥想,體會煞氣的因果,在心中做起了比較。
他現在身上煞氣的來源,有兩人。
一個是那狼袍青年,也就是蒼狼宗掌門的侄子。
另一人,是蒼狼宗的孫長老。
狼袍青年,是墨畫親手殺的。
孫長老,是被墨畫廢了右腿,還有胳膊之後,被駱鏢頭以大環刀斬死的。
一個是直接殺,一個是間接殺。
直接殺,反噬而來的煞氣,就強烈了不少。
但間接殺,因為不直接佔因果,煞氣就淡了許多。
這也是,墨畫要駱鏢頭,去殺那孫長老的原因之一。
他想大概比較一下,直接殺人,和間接殺人涉及的因果,與煞氣反噬程度的關係。
這個問題很關鍵。
這也直接影響著自己此後,究竟要如何控制殺孽,如何杜絕煞氣的隱患。
墨畫身上的殺孽太重,煞氣太深,實在是特例中的特例,因此並無先例參考。
因此,他只能自己研究,自己想辦法。
在殺戮和不殺,氣運和冤孽,功德和命煞,正道和邪道之間,尋求一個微妙的平衡。
能不殺,則不殺。
但倘若不得不殺,也要想辦法,將反噬的程度,降到最低。
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別人替自己去殺。
做幕後黑手,在暗中下棋,操縱別人去打打殺殺,自己儘量少沾因果,少動手。
“下棋……”
墨畫想到下棋兩個字,忽然又想起,自己離開乾學州界,在雲渡城中,碰到的那位,下棋很厲害的老爺爺。
墨畫心中猜測,那位老爺爺,必然是個高人。
究竟多高,他不知道,但肯定很強很強。
這一點,從他的棋藝,就可以看得出來。
能在棋藝上,跟自己殺得有來有回,明顯還勝自己一分,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身上還有一股難以捉摸的氣息,甚至跟“傀爺爺”,都有幾分相似。
當時下棋的時候,墨畫沒細想。
後來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雖然還是琢磨不透,但憑天機上的直覺,幾乎可以斷定:這位老爺爺,絕對與乾學州界的血祭之災有關。
甚至,這位老爺爺,應該就是幕後的“推手”之一,在暗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事件的因果。
可這樣的人物,他此前聽都沒聽過,更別說見上一面了。
若非臨近離別,機緣巧合,他可能也都見不著。
墨畫沉吟。
這意味著,真正的“高人”,都是藏在幕後的。
他若不給你機會讓你看到,你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辨出這些高人的真面目,只會陷在他們的棋局裡,淪為棋子,打生打死,而不自知。
“若要擺脫“棋子”的身份,甚至跳出棋盤,成為棋手,在幕後操盤……”
“那就要先學著,如何退居“幕後”……”
事,讓別人做。
人,讓別人殺。
自己儘量少沾因果。
因果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別人算計,越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越不容易成為棋子,受人擺佈。
墨畫緩緩點頭。
煞氣這件事,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也給了自己一個契機。
在乾學州界的時候,那是沒辦法,很多事情,都只能他自己親力親為。
可現在不一樣,他“自由”了。
沒了乾學州界限制,沒了宗門約束,獨自一人在外遊歷,天高海闊。
很多時候,別人也不認識他。
他能做的事,也就更多了,也完全可以韜光養晦,隱於幕後。
這既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操盤”。
畢竟師父曾經也說過,出頭的椽子先爛。學會隱藏自己,才能在兇險叵測的修界好好地活下去。
也只有學習真正的“高人”,藏於高處和暗處,才能更好地掌控全域性,運籌帷幄,料敵於天機之中,制敵於因果之外。
如此,才能成為真正的“高人”。
墨畫在腦海中,回想起那位下棋的老爺爺的身影,心中打定主意,以其為榜樣,好好學習。
“韜光養晦,不沾因果……”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墨畫點了點頭,之後又不由思考起,另一個問題來。
神識。
神識的問題,現在很嚴峻了。
大腦袋笨蛋貔貅,小氣得很,根本不給他“偷吃”邪神的機會。
墨畫心裡很生氣。
但過了些時日,仔細想了想,也就原諒貔貅了。
畢竟神獸的本性在這,既然是朋友,也不好太為難這隻笨蛋。
而且,上次吃了一口邪神的“肉”後,墨畫就發現,這邪神真胎實在是太“瘦”了。
當時血祭之戰中,真胎剛出生,就被司徒真人一群人圍毆。
又被自己揍了一頓,大卸八塊之後,吞入了腹中,鎮在了貔貅的爪下。
神獸的威嚴,也在鎮壓著祂,阻止祂的邪念增長。
如此一來,這邪神真胎,便成了“有髓無肉”的幹架子。
雖然“髓”很珍貴,但墨畫現在更需要的,其實是“肉”。
他神念道化的程度,已經很高了,如今真正卡住他的,是他神唸的“量”。
神念增長不上去,沒辦法鑄本命陣法,沒辦法結丹,那一切就都休談。
除此之外,還能增長神識的手段,寥寥無幾。
放在以前,墨畫還可以,透過學習“絕陣”,來磨鍊神識。
但這一招,現在效果已經很微弱了。
倒也不是沒用,而是進度很緩慢。
墨畫估計,是他築基之後,神識質變,神念道化,本身神識已經十分“強韌”了。
這種時候,畫陣法對神識的刺激和磨鍊,就很微弱了。
哪怕是絕陣,煉氣期間,還能“磨礪”一下,但如今到了築基,就收效甚微了。
墨畫隱隱猜測,估計只有那種更難學,對神識壓迫更強,折磨更深,負荷更重的,極特殊的絕陣,才能磨鍊自己宛如神明一般強橫的神念。
才能讓自己的神念,受折磨而增強。
但絕陣,本就可遇而不可求,十分講究機緣。
要找這類,“神念負重”式的絕陣,更是如滄海尋一粟,希望十分渺茫。
“絕陣渺茫……”
“邪神沒的吃……”
“邪祟也找不到……”
墨畫忍不住嘆氣。
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眼下機會渺茫,他也沒辦法。
晚上子時,墨畫又在道碑上,練了一晚上逆靈陣。
之後又自己衍算,並研究了一會四象青龍陣圖,一直到天明。
神識經過磨礪,稍微增強了一點,但距離下一個境界,仍舊遙遙無期。
墨畫忍住浮躁,輕聲嘆道:“慢慢來吧……只要努力修行,總有一日,會到二十一紋的……”
陽光照進室內。
墨畫迎著朝陽,進行每日修煉。
可練著練著,忽而山林震動,蒼狼宗之中,驟然響起了一聲猙獰的狼吼,十分威嚴霸道。
這聲狼吼,響在天邊,迴盪在林間,卻足震撼心魂。
蒼狼宗的弟子,聞此狼吼,紛紛面色興奮,朝天跪拜。
墨畫卻愣住了。
他站在窗前,怔忡良久,最後忍不住嗅了嗅鼻子,一瞬間眼睛都亮了:“我的二十一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