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他在因果上的“防禦”,好像都是“被動”的。
是荀老先生,是師父,替他安排好的。至於他的命格里,似乎還蟄伏著更兇險可怕的東西。
但這些東西,也不受他掌控,甚至不但不受掌控,可能還是一些很大的“隱患”。
這些來自“隱患”的防禦,同樣是“被動”的。
這讓墨畫,很沒有安全感。
不能只靠別人,來守住自己的命格。
自己要有自主護命,改命乃至逆命的能力。
“自己的命運,一定要握在自己手裡。自己的命格,一定要由自己來掌控……”
可是……怎麼掌控?
不靠師父,不靠荀老先生,也不靠那些‘隱患’,只靠自己的能力,如何才能對他人的因果窺視,進行‘反制’?墨畫有一點犯難。
他的神識很強,身兼兩門絕頂的天機演算法,因果的底子深厚得可怕。
但可惜的是,他對天機因果之術,缺乏最“基礎”的學習。
他的底子很強,但基礎又很“弱”。
以至於,除了衍算和詭算,他連一些最基礎的因果術,以及因果制衡的法門,都知之甚少。
在乾學州界的時候,墨畫曾經旁敲側擊,請教過司徒真人,想學點因果法門。
司徒真人,出自玄機谷。
而玄機谷,就是以“因果”傳承為立身之本的。
但司徒真人支支吾吾,顯然是不大同意。
一是門規森嚴,這些因果法門,都是玄機谷的獨家傳承,非玄機谷的門人,是不允許學的。
二是,他真的不太敢教墨畫。
墨畫身上的因果,實在太大了。
一旦學了玄機谷的因果術,那這“因果”,就繫結得太深了。
墨畫的命格,蘊含滔天的煞氣,處在極其微妙的平衡中,將來一旦命格“逆變”,墨畫“墮落”成為大魔頭,那他玄機谷,就是“助紂為虐”,釀成大錯了。
因此種種,司徒真人根本不敢輕易教墨畫任何東西。
墨畫也沒辦法。
司徒真人的苦衷,他也諒解。
可也正因沒有“因果反制”的手段,適才被人推算因果時,墨畫也只能在一旁看著,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意識到這樣不行。
空有一身神念之力,卻無法施展。
墨畫不喜歡這種感覺。
“靠自己進行因果反制……”
“怎麼反制?”
墨畫躺在床上,睜眼望著天花板,腦海裡將自己畢生修道遊歷的見聞,全都過了一遍,想有沒有誰的法門,能直接用來“抄作業”……
首先,師父的抄不了。
因為他其實沒見過,師父是怎麼用天機衍算,運轉天機之術的。
那除了師父,唯一能“抄”的,也就只剩師伯了……
“師伯是很恐怖的,其恐怖之處就在於,一般修士,甚至不敢提及他的名諱。”
“不可說,不可見,甚至不可想,否則就會觸動某個因果,引師伯詭念降臨,攤上生不如死的大麻煩。”
這個因果能力,肯定也有諸多限制。譬如時間,空間,修為高低,神念強弱等等。
墨畫現在,還研究不明白,但這種“詭念降臨”之道,卻似乎可以“抄一抄”。
畢竟師伯神念強,自己神念也強。
師伯修天機詭算無雙,自己恰好也學了一點天機詭算。
底子和框架,是一樣的。
師伯是高手中的高手。
那自己學他,即便不成為高手中的高手,至少應該也能成為一般的“高手”。
墨畫心中沉思:“師伯的天機詭算,更加深奧,無比高明,他是能分化詭念,神識化萬千的……”
“這一點,我做不到,我只能分出‘詭念重影’。但這重影,披在神念上,只能增幅算力,無法徹底分化出去。”
“無法分化……那就無法生成獨立的‘詭念化身’,去透過因果,進行‘降臨’……”
“那這還是不行……”
墨畫皺著眉頭,苦思冥想,忽而搖了搖頭。
“不,不對,我思路不對……”
“師伯太厲害了,我肯定不可能像師伯那麼厲害,讓別人只念我的名字,就被我意念‘降臨’,神識加身……”
“而且,我也沒必要,現在就分化出‘詭念化身’。”
“這是天機詭算的高深法門,太難了……”
“我現在要做的,只是‘因果反制’,憑自己的能力,守住自己的命格,讓別人不敢輕易來‘算計’我。”
“或者至少,別人算我的時候,我能察覺到,並反過來‘陰人’……”
“怎麼反制?神念化劍?”
墨畫想了想,搖了搖頭。
神念化劍,是識海,夢魘等神念世界層面的力量。
但天機因果,卻是另一套大道法則。
墨畫鑽研得不深,暫時也說不清楚,只覺得這是一種,主觀和客觀交織,神念和物質共存,虛世和現實維繫,願力和業力融合的一套大道體系。
雖與神念相關,但又並不直接等同。
“單純的神念殺伐之術,暫時用不了……那就用師伯的‘道心種魔’?”
墨畫沿著這個思路,繼續思考下去:“道心種魔的原理,是分化‘魔種’,種於‘道心’。”
“現實中,要用言語為‘橋樑’,將‘魔種’,種在別人的心底,從而生根發芽,影響他人的心念。”
“可在命格因果中……”
“我沒辦法跟‘入侵者’說話,無法直接以言語為‘橋樑’,而沒有言語,就沒有‘魔種’……”
墨畫眉頭緊皺,苦思無解,便只能將自己代入“師伯”,想想這種情況下,恐怖的師伯,會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良久之後,墨畫心神一震,兩個字從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煞氣!”
他有一種直覺,如果師伯是自己,處在他當前的境況,肯定會設法,將滔天殺孽煉化後的“煞氣”,當做媒介,來製作“魔種”。
這是一種,同門師伯和師侄之間,莫名的默契。
畢竟墨畫的命格中,屍王,邪胎的因果,根本不受控制,甚至墨畫自己,都沒有明顯的自覺。
荀老先生,莊先生,還有太虛兩儀鎖融合的迷霧,墨畫自己都窺不破。
算來算去,真正他有可能控制的,就只有他自己親手犯下的殺孽帶來的“煞氣”了。
這也是他命格中,唯一有可能操控的修道力量了。
“將殺孽煞氣和天機詭算結合,以‘道心種魔’為形式,融合成一種特殊的因果詭道法門,用來反制那些,想透過因果算計我的人……”
墨畫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之後,他便迫不及待進行了嘗試,一步步修煉:
“先是用天機詭算,分化出一縷詭念……”
“再用道心種魔,將這‘詭念’,轉化為‘魔種’……”
“再將這縷化作‘魔種’的詭念,與我命格中的煞氣相融合……”
“融合之後,再用……魔道轉煞……不行,這是外在的轉煞,應該用血獄瞳術,催動煞氣,然後讓煞氣反噬……”
“因為調動的煞氣少,所以反噬在可承受範圍。”
“煞氣反噬之後,自然而然,會倒逆逆流,進入我的命格。”
“這樣一來,煞氣就作為‘橋樑’,將我煉成‘魔種’的詭念,帶回了我的命格之中。”
“推算我因果的人,只要沾到這煞氣,就會被我‘道心種魔’……”
這一套流程,說起來簡單,但涉及的神念法門太多,太深,太複雜了。
天機詭算,道心種魔,天衍訣的神念道化,還有神識操控,以及命格中的煞氣,還有兩類化煞和轉煞的法門……
要將這所有法門,全部深刻理解,再掰開,揉碎,按照自己的想法,拼湊在一起。
即便是墨畫,實操起來,也覺得艱難重重。
他推掉了所有事物,足足嘗試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按照自己的心意,提煉出了一道詭念“魔種”。
墨畫長長鬆了一口氣,而後心生期待。
之後,他就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等著別人再來“算計”他。
果然,到了晚上,夜幕降臨,子時已過。
他的命格中,又傳來異動,似乎有人以秘法,在窺視著他的因果。
這個窺測他因果命格的人,按墨畫估計,應該是蒼狼宗的人。
大機率,是蒼狼宗的掌門,請來推算狼袍青年死因的人。
而這個人,陰沉沉的,估計就是蒼狼宗掌門藏在暗處的“幕僚”。
墨畫按照計劃,以血獄瞳催動煞氣,引煞氣反噬,將一縷詭念,融入煞氣。
詭念之中,藏著一個“道心種魔”的念頭:
“我是個廢物,死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