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離恨天上,兜率宮。
還未至宮門外,早聞見丹香撲鼻而來。
那宮中乃是太上老君煉丹,煉器,講道之地,門中童子多是燒火,採藥之職責,一些個在宮中聞聽老君講道的,也都是些煉丹,煉器的神仙,並非老君弟子。
真正的老君弟子,目前只有尹喜一位。
其他如同真武一般受老君化身點化,不敢自稱太上弟子,老君化身點化這些人修成天仙之後,於天庭之中多有照拂,但不講究道統法脈。
傳聞太上老君有八十一道化身,三界四洲之地,能得見老君化身者,皆是有大機緣之人。
真武當年修道所見老君化身,乃是名為紫炁元君的真仙。
陳玄和尹喜見到的老君化身,則是觀道人間一場的周朝守藏室之史老聃。
昔年凡人陳玄,曾到天上宮闕。
今朝修成地仙,重回故地,卻依舊記得當年在此遇見的人,說過的話。
陳玄與浮夢至宮門外。
依舊是老君座下看爐的金銀二童子前來迎接。
那兩位童子見如今的陳玄,再不敢放肆,規規矩矩地稽首道:“我等金銀二童子,見過玄鑑廣法天君。”
拜受仙籙之前,陳玄即便是地仙,也非是天庭之人,這兩個童子在一介注世地仙面前,還是能擺一擺兜率宮老君座下弟子的架子的。
可一旦受了仙籙,陳玄便是位列仙班的天庭仙官。
兜率宮的燒火童子,豈敢和啟明殿遊奕司的一司之主擺譜?更何況這位陳小天君曾為太上老君人間化身老子牽牛,與老君弟子尹喜乃是至交好友,今日不同往日,地位懸殊。
因此如今他們二童子見陳玄,只得恭恭敬敬稽首,稱陳玄尊號。
更不敢與那些個天庭正仙一般,稱呼陳玄為小天君。
小天君?你有多大的官職,敢與那財神殿趙公明,啟明殿太白金星,甚至是王母殿的王母娘娘一般稱呼雷霆都司追魔掃穢玄鑑廣法天君為“小天君”?若是真與陳玄交好,便和那六丁六甲,龜蛇二將一般喊“玄鑑老弟”,與天蓬元帥一般喊“玄鑑賢侄”,或是霓裳,玉兔一般直接喊他“陳玄”,他亦不會介意。
陳玄與兩位小道童還禮道:“我自隨師父在北地蕩魔功成,位列仙班,在啟明殿遊奕司甚是繁忙,竟不曾有閒暇前來拜會兩位道童,倒是我的倏忽。”
金銀二童子惶恐道:“我等二童子,豈敢勞駕天君拜訪,不知天君今日前來,是尋尹師兄,還是尋我家老爺?”
陳玄說道:“我有一位精怪朋友,當年受尹喜煉丹相助,修成地仙之境,如今恰好上天一趟,便思前來主動拜會尹喜,以表感激之情。我亦想起當年為太上道祖化身牽牛,蒙受道祖指點心性,因而今日前來,太上道祖和文始真人,我們都要拜會。”
金角童子道:“天君來的不巧,老爺昨日受燃燈古佛相邀,去靈山講道一場,至今未歸。”
銀角童子道:“尹喜師兄方才有事外出,若要回來,恐怕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陳玄看向浮夢,她雖修成地仙,卻未受仙籙,至多停留兩日,便會重返凡間。
因而她今日見不到尹喜,便只能等明日前來拜會了,明日若是尹喜休沐,不到啟明殿當值,也隨他師父一般四處雲遊去了。
那浮夢此番上天,便無緣得見尹喜,主動拜會了。
陳玄見太上老君,今日見不到,明日後日,一直在天庭,總有一日能見到。
因而他說道:“我們在這宮門外等一會兒吧。”
浮夢頷首道:“只要不耽誤公子時間,妾身自是可以等的。”
兩人便在宮門外等候。
這可急壞了金銀二童子,若是讓師父和師兄回來看到客人在門外等候,少不得訓斥他們兩個不通情理。
難不成兜率宮連兩盞茶都捨不得招待客人?
還是師父和師兄的重要客人。
金銀二童子忙道:“天君與這位仙子還是請入宮中吃茶稍候,兩位都是貴客,豈能在門外等候。”
陳玄為難道:“此事卻是不妥,我兩個只認識你家老爺和你們師兄,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難免拘束,還是在門外等候吧。”
金銀二童子一陣頭皮發麻。
銀角童子急中生智道:“我家老爺的青牛如今正在宮中,它曾與天君有段淵源,天君既然來拜訪我家老爺不遇,不妨與昔日舊識敘敘舊。”
陳玄聞言,這才欣然同意。
老君座下青牛還是十分通人性的,起碼青牛不會說什麼,真武蕩魔天尊不如三清四御之類的話。
一旁浮夢仙子見陳玄如此大費周折,料想他當年以凡人之身初到天界之時,定是受了這兩個道童些許輕蔑,今日方才小小地打一下兩位道童的臉。
不曾想公子這般溫潤的性格,內裡還有些小小的記仇。
浮夢仙子不禁莞爾。
陳玄略有深意地與浮夢透過心聲說道:“我兼修儒家正人之道,曾記得夫子有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一個直,乃是正直無私,遵從本心。
道家講超脫一切的胸懷,故而《老子》之中有言“以德報怨”,道家修至清靜無為的至高之境,得道之士,以德報怨,已經不在乎“德”和“怨”的本身了。
比如說地上有妖魔罵了一句太上老君,以太上道祖的無上道力,便是微微一念起落,那妖魔瞬息便能煙消雲散。
但太上老君自不會這麼做,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去將凡間無知的妖魔放在心上。
因此這便是超脫了“德”和“怨”本身,從而去關注更加高遠的“道”。
儒家乃是入世之學問,陳玄兼修三教,自然是需要時就拿來直接用,三教渾然如一家之學問,從心所欲不逾矩,心外無物,心即是理。因而他如今行事,從不拘泥於某一家學問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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