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要跟隨性全道人砥礪儒家學問,收攏三種心念之一的仁愛心,陳玄只得先行拜別如釋,跟隨性全道人前去方寸山上的方寸亭邊。
此亭建在半山腰處,仰頭可見千峰萬仞,低頭可見深谷澗水。
性全請陳玄在亭中石桌坐下,為他斟茶。
二人飲茶畢。
性全便問:“玄鑑道友,欲收攏儒家仁愛心念,可曾讀得些儒家書籍?”
陳玄搖頭:“卻是不曾。”
此仁愛心念乃是當初為老子牽牛,一路見百姓受妖邪欺壓,故而心生仁愛同情,不能與修道長生心念調和,故而阻礙自身修行。
若能收攏這道心念,佛家慈悲心,儒家仁愛心,兩道心念歸攏道心,剩下一道長生心自動為主,他便可實行那“一主二次”的修道上策,於天仙之境時得大氣魄,大氣象。
性全問道:“玄鑑欲做聖人乎?”
陳玄一愣,搖頭:“我何德何能做那聖人?我不過是道心未能歸攏心念,尋求些許學問砥礪自身而已。”
聖人者,如老子,孔子,釋迦牟尼,皆是以自身學問造福一方世界之人,單憑學問便能做到那“不朽”之境,受世人敬仰,後世之人據此學問修行,可得大自由。
性全再問:“玄鑑欲做君子乎?”
陳玄微微猶豫,君子較之聖人,要求要低一些,好比那地仙之境,較之天仙之境更加容易修煉,但仍非他所求。
他首先是一個修士,立志長生為第一目的。
君子乃是儒生追求的一種境界,君子以自強不息,君子以厚德載物,君子以恐懼修省,君子慎獨不欺暗室……種種要求,會與長生心念有所衝突。
另,他未來證道天仙的道路,必然不會是用重重規矩約束自己,限制自己。
若要得大氣象,須打破自身桎梏,追求高遠才是。
陳玄搖了搖頭:“我亦不願做君子,但絕不做小人。”
性全微微點頭:“此乃正人之道也,正其心念,使其行事中正平和,不受拘束,得其自由,是謂從心所欲不逾矩。”
陳玄便請教道:“如何行正人之道?”
性全為他解惑:“聖人有言,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國,先齊家,欲齊家,先修身,欲修身,先正心,正其心者,是為正人。”
“又有言曰,正心誠意,欲正心,先誠意,欲誠意,先致知,致知在格物。”
“玄鑑要行正人之道,收攏心念,格物致知為始,誠其意,方能正其心。”
陳玄再請教:“如何格物致知?”
性全笑問道:“你於穎聰師弟所在獲取了兩份機緣,皆是從妖精手中,你乃真武蕩魔天尊弟子,有妖邪處斬妖邪,為何先放黃毛貂鼠精,後收服寒春庵六妖,卻不將他們一劍殺了了事?”
陳玄一愣,陷入了思考。
那黃風老祖乃是為他的貂鼠子孫討個公道,誤以為陳玄和悟空要捕殺貂鼠,方才於上風口放毒霧,要毒害他和悟空。
誤會解除之後,它亦贈了陳玄一把狼毫,陳玄亦不曾與它為難,放它離開。
此事之中,黃風老祖所為在陳玄心裡並不是害人行為,而是基於貂鼠受驚,產生的自衛行為。
陳玄心中那條關於良知的線,並非是所有妖邪都要殺盡。
你吃人害人,讓我知道了,我便為民除害,沒有讓我知道,或者沒有在我面前吃人害人,我便沒有降妖除魔的動機,還當你是個正常修煉的生靈。
這條線不一定適用於所有妖邪,但大多數時候都依據這條線判定妖怪是否該死。
畢竟凡事總有例外。
寒春庵六妖,亦是如此,因那浮夢仙子和倚雲仙子藉助旁門左道修煉,並非是要害了陳玄和悟空的性命,此前也未曾害人性命,故而可殺可不殺。
對他有用,且留著不殺。
想通這些之後,陳玄未來遇見妖怪,第一件事依舊是判定妖怪是否有害人之心,以此為根據,決定殺與不殺。
從事物中推理出世界的規律,以此糾正自身行為,便是格物致知。
性全微微頷首道:“玄鑑道友已學會格物致知,接下來便只有誠其意,正其心兩件事了。”
“正心誠意過後,你便可得正人之道。”
見他拿出一張琴,正在除錯琴絃。
陳玄了然,此番收攏心念,想必也是需要像上次在如釋那裡一樣,藉助法力觀道一場,砥礪自身道心。
他問:“性全道友會與我同去麼?”
性全笑道:“佛家講究普度眾生,度化世人,儒家卻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君子慎獨,因而此番是你一人歷練觀道,我不會和如釋師兄一般,與你同去,亦無人於關鍵時刻度化你。”
陳玄鄭重稽首,與性全拜別。
性全手中撥弄琴絃,琴聲悠悠,逐漸在陳玄面前勾勒出一個世界的模樣。
這便是大法力,菩提弟子,果然個個神通廣大。
伴隨著琴聲消散,一個完整的世界出現在陳玄面前,這是一處十分簡陋的房屋,屋內只有一張床,一張缺了腿用石頭墊起來的桌子,還有一把年久失修,搖搖晃晃的椅子。
門是關著的,窗戶透進來些許光,僅僅照亮了那張桌子,桌上放了一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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