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嘉慶子撫掌大笑道:“好詩!好詩!武陵兄此四句意淺直白,不失風流雅趣,頗為難得!我亦來吟詩一首。”
只見他吟誦道:
“東都綠樹萬州栽,君手封題我手開。
把得欲嘗先悵望,與渠同別故鄉來”
武陵子笑言道:“嘉慶兄此詩大有意趣,萬州萬里悵望思緒皆在其中,卻是比我那淺顯直白四句更富情思!”
兩人復來請悟空作詩。
悟空聞言大驚,瞬間酒醒,他方才習字練字不過半年,如何會吟詩作對?悟空連忙道:“俺卻連字還未認全,怎會吟詩作對,喝酒便是,喝酒便是!”
說罷他自罰一杯。
陳玄壓低聲音提醒道:“你這猴頭,可還記得你來這裡所為何事?”
悟空一杯酒下肚,暈暈乎乎,只記得來此是為了學法術,學法術是為了更快地蒐集生漆,蒐集生漆是為了製作墨錠。
他對那長青公和琅玕公說道:“兩位老神仙,酒也吃了,詩也吟了,可否請那位通曉法術的神仙出面,傳我法術?”
長青公說道:“自然,自然。”
琅玕公抬手一揮:“浮夢仙子,還請出來與貴客相見!”
只見那庵中,有一仙子低聲吟誦道:“山邊幽谷水邊樹,曾被疏花斷客魂。
猶恨東風無意思,更吹煙雨暗黃昏。”
那女子神情慼慼然,寂寞冷落,眉宇間一股不散的愁緒,與陳玄和悟空端莊地施了一個萬福,輕啟朱唇道:“小女子浮夢仙,見過兩位貴客,見過眾位賢兄賢弟。”
武陵子說道:“既然有浮夢仙子出迎兩位貴客,不妨也請倚雲仙子前來一坐?”
嘉慶子笑道:“甚好,甚好!”
只見那庵外,又有一仙子吟誦道:“一陂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嬈各佔春。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
那倚雲仙子眉眼頗有英氣,亦不失美麗端莊。
她上前道:“小女子倚雲仙,見過兩位貴客,眾兄長。”
兩位仙子各自入席。
那長青公對悟空說道:“我們六位兄妹之中,浮夢仙子道齡悠久,法力最高,前者助悟空道友蒐集生漆之法術,乃是由浮夢仙子傳授。”
悟空聞言一愣,未曾得見之前,他還以為那法術是什麼老神仙傳授給長青公和琅玕公的,今日忽然見到是一女子,他可犯了難。
他生來乃是天生石猴,不諳男女之事,何曾能與這浮夢仙子請教法術?
武陵子亦是笑言道:“倚雲仙子年齡最小,我等都將她當妹妹看待,如今兩位貴客光臨,不妨教我這妹妹與兩位歌舞助興。”
琅玕公說道:“浮夢仙子,能歌舞否?”
浮夢仙子眉宇間愁緒淡淡,微微頷首。
兩位仙子廣袖流蘇,就在那庵中翩翩起舞,眉眼時不時看向陳玄和悟空。
那倚雲仙子眉眼間英氣顯露,一舞終了,大大方方上前與陳玄倒酒,浮夢仙子亦來到悟空身邊,緊貼著他坐下,為他斟酒。
悟空哪裡見過這般陣仗,便是在那黑風山,那獵戶女兒慧慧,亦只是傾心陳玄一人而已。
他看向陳玄,卻見他坐懷不亂,目光坦然。
只因那陳玄先前隨如釋在菩提葉中觀道一場,早已照見五蘊之色,因而他眼前所見色相皆是虛妄夢幻,一顆道心不起波瀾。
長青公,琅玕公,武陵子,嘉慶子見此情此景,皆是撫掌大笑。
長青公說道:“兩位仙子尚且未有婚配,今日飲酒作詩,又有歌舞助興,不妨我等先行告退,教兩位貴客與兩位仙子在此成了一樁好事,豈不風流?”
武陵子笑道:“是極,是極,我等即刻便走,任憑貴客討教術法,或者風流快活,也算是成人之美。”
說罷,他四人紛紛消失不見。
這寒春庵中,僅有悟空,陳玄,浮夢仙子,倚雲仙子,兩男兩女而已。
浮夢仙子眼神幽怨地看著悟空,低聲道:“道友頗不解風情,若要學成法術,須教我眉間愁緒散去才是。”
倚雲仙子挑眉看向陳玄:“道長既然大方看我,何苦壓抑心中慾念,今我姐妹亦算得道之仙,與你二人耍子一場,豈不快活似神仙?”
那浮夢仙子就要往悟空身上靠,暗香浮動,攝人心魄。
那倚雲仙子故意香肩半露,眼裡看向陳玄,滿是挑逗。
陳玄心中冷笑,果然這夥精怪沒安好心,若是教悟空在這裡破了元陽之身,他兩個仙子憑藉採陽補陰修為更進一步,卻是教悟空再也無法修道。
這夥精怪將他和悟空引到此處,乃是看重兩人一點先天元陽未曾漏洩的先天純陽之體。
先天純陽乃是修行根本,若教洩露,便會損修道根基。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與女子行陰陽相合之事後,修道之人的六根便再無清淨,想要斷絕歡喜之念,更是難上加難。
佛說照見五蘊皆空,第一蘊便是色。
色者,內色與五根有關,眼耳鼻舌身,外色與環境有關,色聲香味觸。
陰陽相合之事,極盡內色外色,比那吃人造下殺孽一事更加阻礙修道。
豈不見西行之中,唯有悟空,玄奘最後加封大職正果,成就鬥戰勝佛,旃檀功德佛。
縱情淫慾吃人作惡的八戒,只被封一個淨壇使者。
造下殺孽吃掉取經人的沙僧,雖然也成就羅漢果位,卻不及大職正果,成就真佛的大師兄和師父。
陳玄取出天蓬尺,迎面丟向那浮夢仙子,這天蓬尺最擅剋制精怪鬼魅,直將她嚇得化作一陣清風逃竄。
他再祭出青玉法印,“玄鑑幽微”本名印文當頭籠罩那倚雲仙子,法印之中洞悉通明,宛如照妖鏡一般。
倚雲仙子現了真身,原來是一株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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