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看秀娘已經愈發順眼了,哪怕他仍對兒子有沒有說那話存疑,可若要在夫人和秀娘中選一個……他當然知道怎麼選。
畢竟,自己離不開夫人。
“是秀娘犯了錯,是秀娘沒把耀輝教好,我這就打發她出去,往後,耀輝就由夫人親自撫養。”
聞蟬還沒說什麼,秀娘開始不要命似的磕頭,直磕到額前鮮血直流,嚇壞了身前的耀輝,男孩兒驚恐大哭著連聲喊“娘”。
檀頌壓根不忍看這一幕,望向夫人,卻見她面色不改,甚至眼角噙了幾分譏誚。
“夫人以為如何?”檀頌要一個結果,要一個她原諒自己的結果。
得到的卻是聞蟬冷冰冰說:“你和她的兒子,我為何要養?”
“檀頌,帶著她們母子,回客房去吧。”
檀頌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嗅到這屋裡若有若無的香燭檀木氣。
他急切地試圖挽回,“今日是耀輝不對,叫耀輝給阿綏賠個禮……”
“檀頌!”
若說方才還只是譏誚,聞蟬此刻顯露的就是徹底不耐煩了。
“帶著你的人滾出去,非要我這樣說嗎?”
檀頌實在不明白。
他已經表態了,在夫人和秀娘之間,他選了夫人。
他還打算讓耀輝給阿綏賠禮道歉,他做的還不夠嗎?
為何非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這麼難聽的話?
離開時面上無光,又帶了點賭氣的意思。
也是一直到第二日,聽說上面那樁大案又牽連一個同僚,卻還是無人知道究竟在查什麼。
有人問到檀頌面前:“令夫人識得人多,向來耳目廣,可聽聞什麼風聲了?”
檀頌這才想起,夫人離家三日,就是去探聽此事的。
正好,有正事做藉口,名正言順能回去找夫人。
放衙後他匆匆趕到珍寶閣,選了一對給阿綏佩戴的玉環,想著既然夫人不接受耀輝賠禮,自己這當爹的賠禮,總該足夠誠意了吧。
出乎意料,尋常和夫人形影不離的女兒,今日竟不在屋裡。
一路走來,也不曾看見玲瓏。
“阿綏呢?”
夫人說:“她昨日受了驚嚇,我送她去妗兒那裡住一陣。”
阿綏跟小姨子,的確比跟自己這父親更親。
檀頌將首飾匣開啟,瑩潤的玉環在燭火映照下暖意融融。
“這是我買給阿綏的,等阿綏回來,你拿給她。”
聞蟬就坐在桌邊,垂眼瞥過,輕輕“嗯”了一聲。
檀頌莫名有些尷尬,緊張窒悶湧上來,叫他渾身不安。
好像對面已經不是自己的夫人,而是一位心思莫測、極難應對的上峰。
“檀頌,坐吧。”
檀頌忽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夫人不喚自己“夫君”,而是喚自己姓名了。
心底那陣不安還在繼續,卻也只能聽從夫人的指令,久違地在這搬離近八年的主屋,坐下來。
聞蟬的腿上一直放著個小木匣,她托起來,推到檀頌面前。
“這是?”
“開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