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蟬也不知該對人說些什麼,她似乎比謝雲章更難接受這個結果。
她忽然想起謝雲章十九歲那年。
騎著高頭大馬,簪著自己親手插的花,風光在百姓矚目下游街。
雖是榜眼,可姑娘們扔向他的花,卻比探花郎更多。
這樣的人,老天怎捨得剜他一雙眼?
聞蟬進來有一會兒了,怔怔的,就盯著他眼睛看。
許是怕他憂心,明明悶悶不樂,聲調卻往上揚著,“大夫說公子得好好養,這麼年輕,定能養好的。”
“萬一……”
“不會!”
她叫陸英送了茶葉和熱水來,熱水注入紫砂壺的汩汩聲,打斷了男人開口。
“公子只需放寬心,反正上京那麼遠,還得走五個多月呢。”
潤過茶葉,她方注入第二遍水。
有茶香隱隱盪開,又見她一雙如玉的手,輕車熟路將茶水注入杯盞中,再遞到他跟前。
“公子用茶。”
玉葉長春,茶香與她親自選的,還是有出入。
但在這處岸口附近的客棧裡,也足夠聊以慰藉。
謝雲章接過來。
舊日溫書疲累時,最盼她來送茶。
此刻她就在身邊,只是不復往日笑意,憂心忡忡靠在床頭。
又問:“幾個海匪,真有那麼大本事?”
莫說本就是強弩之末,謝雲章既早有準備,也不至於叫他們把船都掀了。
這其中自然有蹊蹺,當日隨行計程車兵中竟有人反水,忽而在身後拔劍刺來。
叫他折了兩個暗衛,自己還受了傷。
且,這不是那些人第一次出手了。
香山寺外的馬車裡,他懷疑是同一批人。
可若是嘉德帝要除他,大不了等他回京,尋罪名免官便是,何必大費周章派殺手。
還將聞蟬也牽扯進來。
無論如何,謝雲章也只能把人帶在身邊護著了。
“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他不細說,生怕聞蟬反而伺機逃跑。
可兩人間就沒有藏得住的事,他不說,聞蟬亦能猜到幾分。
這一路上她們扮作商隊如此低調,恐怕是在避什麼人,什麼禍。
午後那劉娘子又來了,聞蟬順了她的東西,今日又憂心著,便懨懨地回兩句,推說夫君病況加重,不方便過去。
其實那劉康昨日錯失佳人,今日早憋不住出去尋花問柳了。
倒是劉氏,自打當日在樓梯上見過謝雲章一眼,幾日念念不忘。
故意揚聲道:“你那夫君究竟什麼病?不瞞你說,我在閨中也略通醫術,不如幫他看看?”
聞蟬暗道她會什麼醫術,正要打發人走。
裡屋卻透出清冽的男聲:“既有客,夫人請進來便是。”
這回不等聞蟬反應,劉氏一下便擠進門。
軟著嗓音嬌滴滴自責:“奴家失禮,可是吵著郎君休息了?”
門外陸英早已趕到,不解望向聞蟬,聞蟬也只能搖頭。
她倒要看看,謝雲章究竟要幹什麼。
轉念一想,又怕眼盲的事被發覺,見劉氏就要越過珠簾,趕忙拉住人手臂。
“欸——姐姐,小心過了病氣。”
換來劉氏狠狠一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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