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蟬筆尖一折。
面不改色,將手中那個字寫完。
“羅公子,今日見到謝大人了?”
身前桌案籠下陰影,是羅俊修上前,兩臂撐在對面。
“見到了,為了找你,人都瘦了一圈。”
聞蟬依舊不停筆,恍若未聞。
“我聽說他這幾年外派,是自己請命的,一直在找什麼人,不會就是你吧?”
見色起意,羅俊修簡直不要太明白。
可要是盤根錯落的情結,那便另當別論了。
“公子想多了,我沒那本事。”
羅俊修不以為然。
他不是什麼情種,卻也自詡最懂男人。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或是得到了,在興頭上又失去,那種抓心撓肺的滋味,真會叫人頭腦發熱。
他藏著聞蟬,固然是想她把位置讓出來,好叫表姐上位。
可今日見謝雲章那模樣,是鐵了心要找她,不找到她不罷休,早成一塊心病了。
要解這心病,最好的法子還是,把人給他。
女人嘛,其實大差不差,都一個樣。
別管先前如何三貞九烈,弄到手了,不是恃寵而驕,就是黏人黏得死緊。
謝雲章找不到這女人,心心念念,當她是塊寶。
可若他將人送回去,發覺她破相了,不好看了,沒幾日自然會冷淡。
到時把心騰出來,表姐就能上位。
而自己,也能趁勢討個人情,在都察院謀份職。
一石二鳥,皆大歡喜。
“行了,不用寫了。”
他收手直身,隨意吩咐著:“明日跟我出趟門。”
女子纖長的眼睫籠下心緒,問:“去做什麼?”
“還不是我那表妹吃飛醋,當你這尊榮我也能看上,你跟我過去,好好對她解釋。”
聞蟬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半分都不顯。
仰頭溫順道:“是。”
樓下美貌女婢上樓,紙醉金迷侍奉這位爺入睡。
聞蟬照常出門洗漱,只是這一晚,她換回男裝,將財物揣進袖間懷中,低著頭下了樓。
那兩名打盹的小廝,並未注意她的動靜。
說她心思敏銳也好,疑心過重也罷,她覺得羅俊修變了。
他今日見了謝雲章,明日就要帶自己出門,保不準是要拿自己跟謝雲章換人情。
他已經不可信,這客棧多一刻都待不了。
出門,繁星滿天,彎月淡淡。
入夜城裡有宵禁,走在街上會無比顯眼。
除非,扮作更夫。
客棧大堂裡,就有副攬客用的鑼。
片刻後,門前響起一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無人在意。
幾乎前後腳,客棧門前,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駐轍。
石青替人掀了帷裳,“到了大人,那羅公子就住這兒。”
溶溶夜色裡,男人彎腰下車,卻望向那逐漸遠去的黯淡身影。
他聽不清那更夫嗓音,輕風拂面,送來微弱的梆子聲。
石青亦跟著駐足,這幾日重操舊業,見了太多人,什麼樣的男女都有,早就身心俱疲。
見半晌過去,謝雲章一動不動,望得眼睛都發紅。
他忍不住提醒:“那更夫屬下半道上看過,不是娘子。”
謝雲章卻說:“解馬給我。”
“啊?”
隨即不敢耽擱,石青將馬車牽到邊上,再將那白馬放出來,轡繩交到他手中。
謝雲章翻身上馬。
待到他一人一馬行遠,石青忽然一拍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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