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春夜

第72章 要衣裳,還是這道疤

“我不跑了。”

身側男子錦袍玉帶,金冠束髮,聞蟬更窘迫到極致。

在屋裡,在床榻上沒衣裳也就算了。

人都到外面了,在馬車裡,她還是不著一縷只裹件氅衣,連雙鞋都沒有,真真叫她幾近崩潰。

“求公子,給我一身衣裳。”

謝雲章目光淡淡移向她,還是那套說辭。

“給你衣裳,你就會跑。”

瞧瞧她,多厲害。

身無分文,周遭更無一個助力,硬是想辦法放倒自己十餘個手下,從他身邊逃開了。

謝雲章有時真想拿個籠子關著她,一路壓著隨自己回京。

可籠子太大,車廂裡恐怕放不下,太過顯眼也會引來旁人目光。

他不想叫旁人看,她難堪的模樣,只叫自己看見便夠了。

於是最好的辦法,還是不給她衣裳。

蕪雜街市或是荒郊野嶺,她怎麼都不敢跑了。

聞蟬卻不覺得這樣比關在籠子裡好多少。

縮手縮腳被困在一件氅衣裡,聽著外頭腳步聲車轍聲馬蹄聲,她羞愧到紅了眼眶。

察覺她偷偷抹眼淚,謝雲章心間並無太大波瀾。

這點屈辱,她就是得受著。

不受,他當真意難平。

連著趕了半月的路,要入南直隸改走水路了,眾人才終於又瞥見聞蟬一回。

不,其實是看不見的。

她被人抱著,臉都縮在寬大的衣裳裡,如件珍稀寶物般被搬運著。

石青憋了大半月,實在忍不住問陸英:“娘子到底怎麼了?平日不出門也就罷了,怎麼上船都要大人抱?”

“傷到腿了?”

陸英是隨行侍衛中唯一的女子,受謝雲章囑咐,她是知曉內情的,也防著平日有誰衝撞了聞蟬。

面對石青的窺探,她不自在地清咳幾聲。

“娘子的事,你少打聽。”

石青:“我就是好奇……”

只是說著說著,聲調又弱下來。

他忽然想起主子剛復明那會兒,娘子卻跑了。

謝雲章連日尋人不見,整個人壓抑沉悶到極致。

或許是先前聞蟬拿他打趣,給他送衣裳的緣故,某日謝雲章忽然直直盯著他看。

冷不丁來了句:“你的長相,似與某人有幾分相像。”

石青那時還沒反應過來,樂呵呵說:“大人與我說笑呢,我與哥哥是雙生子,怎會不像?”

“我沒說石隱。”

“那大人是說?”

“瓊州那個。”

當日石青回去,水盆,穿衣鏡,都照了不知多少遍。

他哪裡像娘子那位前夫?

一點都不像啊!

心虛去問陸英,陸英卻說:“是比大人像一些。”

謝雲章氣度清雅,面龐卻生得深邃,人高,肩背寬;檀頌則是頎長清秀那掛的,一看就像個讀書人。

石青長年習武,也練得身長挺拔,但也不能亂說像吧?

好在這幾日也沒和聞蟬碰面,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從馬車裡運到船上,大半月過去,聞蟬已有幾分習慣。

赤身裹在他的衣裳裡雖羞恥,好在謝雲章看得緊,從沒放旁人近過她的身。

她成日在屋裡,香囊都給人繡了兩個。

此刻屋門關上,聞蟬便顧自裹著衣裳,坐在床沿。

三月氣候漸熱,謝雲章一眼便瞥見,她那兩條小腿蕩在床沿,沒趣地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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