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乖乖的別亂跑,等我回來,好不好?”
聞蟬繞到他身前,替人佩上鏤花金帶,甚至從這話中聽出了幾分懇求。
“嗯,”她照舊應下,“我在家裡等你回來。”
男人總算安心,在她眉心烙下一吻,才冒雨踏入夜色中。
雨下了一整夜。
聞蟬似乎做了一夜的噩夢,枕蓆間捂了一身冷汗,睜眼望見是久違的紫檀木千工拔步床,才想起自己跟人回國公府了。
夢見什麼一點都不記得,只知昨夜睡得不安心。
“陸英,陸英?”
“娘子。”
陸英進門,見她著寢衣坐於榻上。
“出什麼事,你打聽到了嗎?”
陸英言簡意賅告訴她:“昨日大公子被困於五軍營,鋸掉了一條腿。”
“什麼……”
聞蟬也曾親手將人送下山崖,可驟然聽見如此血腥的事,還是驚得後背發涼,一時說不出話。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問:“蘭馨堂那邊如何?”
陸英如實道:“主母昨夜昏厥過去,請了府醫診治,應當已無大礙。”
她點點頭。
世子在外出了這麼大的事,必有得勢的政敵打擊,眼下老國公不在,國公夫人又倒下,謝銘仰年少,想必所有事都落到了謝雲章肩頭。
她囑咐陸英,倘若謝雲章回來,立刻告訴自己。
所有人都在盼謝雲章回來。
五軍營那邊傳來訊息,說見到謝承宇了,人還在昏迷不好挪動,或有性命之憂。
謝銘仰沒敢叫母親聽見。
他一夜未闔眼,坐在母親榻前,遙想謝雲章應當已面了聖,在回來的路上了。
床帳內,傳來婦人微弱的咳聲。
“母親。”
見人醒轉,謝銘仰搭手將人扶起。
貴婦人釵環盡褪,面色蒼白彷彿一夜老了二十歲。
握住小兒子的手,第一句便是:“你大哥怎樣了?”
謝銘仰垂眼道:“此刻不好挪動,有太醫照料著,待傷情穩定再送回來。”
“什麼太醫!那是害你大哥的庸醫!庸醫……咳咳咳……”
國公夫人心緒起來,沒說兩句便又重重地咳。
急忙拿帕子捂唇,松下,入目一團鮮紅。
謝銘仰慌忙道:“府醫!再去請府醫,母親咳血了!”
天剛矇矇亮,一夜大雨沖刷,院裡似有蟬鳴,在這多雲陰鬱的日子顯出悽切。
聽聞主母倒下,家中三個未嫁的姑娘跟著金姨娘,一大早便來探病。
聽見謝銘仰的聲音傳出來,便知蘭馨堂又要亂,只管側身讓道,知曉沒她們什麼事了。
三姑娘謝如真早到了出嫁的年紀,因著金姨娘挑挑揀揀,才一直耽擱到十九歲。
隨著庶母和妹妹回身折返,她禁不住小聲埋怨:“這下好了,大哥哥一出事,從前那些看不上的門第,如今也輪不上我了!”
“快別說這話!”金姨娘低聲訓斥女兒,湊近附耳,才又小聲道,“就算你大哥不行,家裡還有你父親呢,再不濟,還有你三哥……”
四姑娘棠茵還立在主屋門前,猶豫著沒有入內。
回身望一眼離去的金姨娘母女三人,瞥見院中高大的身影,忙往屋裡道:“三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