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親自斟了晾好的白水,給母親送進去。
國公夫人身上發虛,卻怎麼都沒法入睡,眼見小兒子進來。
問他:“三郎是不是,回去陪那掃把星了?”
謝銘仰在床沿落座,聽見這個稱呼,擰眉反應片刻,才想到母親說的是聞蟬。
“三哥是回院裡歇息了,”侍奉人用了水,他又道,“母親何必這樣說聞姐姐。”
“她怎麼不是掃把星!上回她走,三郎與我離心,後又離家三年;這次一回來,你哥哥便在京營遇害,她就是克我們呀!”
謝銘仰抿唇不語。
眼下這情形,母親便似繃緊的弦,隨時都會斷,胡亂找個無力反抗的人來恨罷了,故而沒再反駁,只將用完的茶盞交到丫鬟手中。
忽然,垂落的手被人握緊。
“銘仰,不是母親心狠,只是有些事,要在你父親回來前,母親先跟你說清楚。”
此刻屋裡只有一個丫鬟,謝銘仰抬眸示意,她便自覺退出去。
“母親您說。”
國公夫人倚著床頭,唇上血色全無,“咱們家除了你大哥,也就你三哥在朝堂上有些聲望,你還年輕,家裡出這麼大的事,你也得仗你三哥里外奔忙,只是……”
“只是你三哥,到底是庶出。如今承宇斷腿已成事實,再無力迴天,可你要記住,你才是國公府唯一堪用的嫡子。”
謝銘仰聽著這番話,想到晨間自家三哥風塵僕僕的模樣,面色頓時沉下來。
“母親,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怎麼不是!”國公夫人另一手也攀上來,牢牢裹住他,“立嫡不立長是古訓,你三哥早入仕,你又自小與他交好,這些都是好的。”
“只是你記住,若你父親改立世子,千萬堤防,莫叫他仗勢鑽了你的空子!”
在這一刻,謝銘仰心緒複雜到有些奇異。
在朝雲軒讀書的那陣子,他雖將謝雲章與人的相處看在眼裡,知道三哥對人有情,卻也覺得是聞蟬愛慕他更甚。
直到聞蟬出逃。
他那端正守禮,從不忤逆長輩半句的三哥,忽而就中邪似的,不聽任何勸阻,硬是將已定下的婚事給悔了。
那時他不解,那個女人,對三哥有那麼要緊嗎?三哥有這樣離不開她?
今日母親這番話,才點醒了他。
不必誰離間,母親與三哥的心,從未真正連在一起過。
在他這端正賢惠,對所有子女“視若己出”的母親眼裡,三哥是個好用,卻不得不堤防的庶子。
與他這嫡出有別的,庶子。
那在這個家裡,生母早逝、無同胞兄弟姊妹的三哥,能相信誰,能依賴誰呢?
……
聞蟬被人抱著躺了會兒,自己竟也犯起迷糊,渾渾噩噩間,依稀瞥見有人在換衣裳。
雪白的中衣大敞,胸膛至小腹那點光景一覽無餘。
聞蟬愣愣瞧著,心中不自覺作起點評。
直到男人那軀體愈靠愈近,簡直就要貼上她的眼睛。
“好看嗎?”
頭頂落下一聲詢問,她竟脫口作答:“挺白的,瞧著也緊實。”
謝雲章沒想到她會答,目光略有詫異。
聞蟬順著男子頸項望上面龐,倏然瞌睡全無,翻身坐起,低著頭慌忙眨眨眼。
床邊人卻不依不饒,“那是我好看,還是瓊州那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