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幫公子小姐中,若有一個她相熟的,便是五公子謝銘仰。早些年,他常來尋謝雲章作伴,自小性情溫和不拘小節,聞蟬還與他一道念過幾日書。
將近六年了,他一眼就認出舊日同伴。
對面三姑娘與五姑娘竊竊私語:
“靜姝……哪個靜姝?”
“你那時還小!是三哥自小養在身邊的一個……”
“一個什麼?”
三姑娘也不知該怎麼說了,那時有人說她是通房丫頭,有人說是三哥要納的妾,前陣子又聽金姨娘說,三哥在外頭顧自成婚了。
今日這人帶回來,她一時也有些摸不準。
對著年幼的五妹,她只先搖搖頭,示意噤聲看著。
國公夫人還坐著呢。
這些人裡,也就她算謝雲章的正經長輩。
貴婦人一凝目,一抬眉,狀作根本沒認出聞蟬,皮笑肉不笑問:“三郎,這是?”
謝雲章面不改色,手腕一使勁,便將欲往身後躲的聞蟬拉出來,與自己並肩而立。
“她姓聞,是從前我身邊的杳杳。”
男子目光輕移,落到身側人面上,才又說:“我帶她回家了。”
回家,回家。
國公府是他謝三郎的家,又怎會是一個賣身奴婢的家。
更何況五六年前,她便放了這丫頭的身契,早不算國公府的人了。
這是暗戳戳點她這主母呢,他要把人娶了,叫國公府做她的家。
幾個小輩,尤其三五兩個姑娘嘀咕好一陣了,國公夫人只得清咳兩聲,止了桌邊躁動。
“三郎把人帶回來也好,快別站著了,入座吧。”
無論如何,這接風宴還是得吃的,得把局面暫時穩住。
誰想主母話音剛落,謝雲章應聲“是”,便在眾人矚目中,拉著聞蟬往上位走。
有兩張花梨木椅空著,他粗粗一瞥,便將聞蟬安置在謝銘仰旁邊。
剩下挨著主母的那張椅子,他只看了看,便道:“大哥的位置我不好佔。”
“也怪我的人腿腳慢了,我本是要給家裡遞口信的,多帶一個人回來,想是母親還未得知,缺了一張椅子。”
哪裡是主母不知,分明便是不肯認她這人。
聞蟬想著這些,作勢便要起身。
卻肩頭一重,被人牢牢按坐在椅面上。
金姨娘見情形不對,忙起身道:“怪我怪我!這宴上瑣事都是我來管的,是我準備不周了。”
有她遞臺階,國公夫人方道:“既是你從前身邊人,今日便叫她伺候你用膳好了。”
這意思顯而易見,是叫他自己坐,聞蟬立在身側侍奉。
謝雲章卻似沒聽懂,顧自說了聲:“不必這麼麻煩。”
他一瞧這合歡桌,是專供家宴用的,國公府所有人來都坐得下。
才又道:“勞諸位挪一挪,加張椅子吧。”
所有人都已落座了。
一張圓桌也算滿滿當當,這要挪,便是稀里嘩啦大家一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