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沒打算見他,卻也做了萬全之策。
從袖間,慢慢摸出那花蝶簪。
金雕玉琢,躺在她粉白的手心甚是好看。
“知道這是什麼嗎?”
男人堪稱陰沉的眼光壓來,叫她恐懼又不知所謂,只能迷茫搖頭。
謝雲章認真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發覺她並非裝不知道,而是真的忘了。
“呵。”
親自選的及笄禮都忘了,應當也早忘了當年如何央求自己,在笄禮上為她挽發、戴簪。
謝雲章什麼都不說,取過髮簪,插入她髮間。
果然,很襯。
“往後來見我,不許梳婦人髻。”
聞蟬沒應。
等他的手從頭頂落下,才顫聲問:“往後?”
“公子要與我這般偷偷摸摸多久?”
謝雲章略一思忖便道:“瓊州一行寂寞,我身側又無佳人,自是偷到我饜足為止。”
“可是我已經……唔!”
臉頰被男人狠狠一攥,聞蟬被迫仰頭,撞入他深寒的瞳孔中。
“杳杳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我喜歡聽什麼,不喜歡聽什麼。”
已經成婚的事,不需要她一遍又一遍提醒。
他語調冷似凝冰,“我查過那小子,父母早亡,祖上無底蘊,靠長姐做繡活供他科考,也不過是個舉子,放上京一抓一大把。”
“杳杳你說,若我要捏死他,會有多難呢?”
尋常的御史,自然沒這手段和底氣,可謝雲章是鎮國公的兒子,他若要出手,便是出身微寒的檀頌,孤戰整個國公府。
聞蟬至今不敢將此事告知檀頌,她怕檀頌衝動起來,直接提刀去找謝雲章理論。
謝雲章身邊帶著人,到時就算檀頌當場暴斃,恐怕也會以藐視國公府為由,反給他定個罪。
想到這裡,她眼眶更紅了,本該鮮亮的眼眸變得黑漆漆的。
“公子要在瓊州待多久?”
男人長眉輕挑,鬆了捏她的指關。
“至少到年後二月。”
如今是九月,最多,也不到半年。
“好,”她哭音濃重,卻應得乾脆,“我只求公子,別捅到我夫君面前。”
謝雲章聽出她妥協,卻冷漠反問:“你手中一無所有,拿什麼和我談條件?”
談判是以利易利,拿不出好處,便說不動對方。這也是他曾經教的。
“不是談條件,是杳杳……杳杳求公子。”
她刻意服軟,仰著帶淚痕的面,如朵被雨打溼的白芍藥,惹人憐惜到極致。
拿她丈夫威脅她,這是謝雲章的謀劃。
可看她為人一顆一顆掉眼淚,甚至不惜軟下身段央求,一團無名之火又躥上心口。
“我應了。”
“多謝公子。”
“不過——”
男人倚上車壁,再開口時沒看她,“杳杳今日算計了我,當罰。”
聞蟬並未料想到,在半路截下自己之前,謝雲章還布了新的局。
天色漸暗,紅袖招最大的廂房內,近來所有叨擾過謝雲章的官吏,都被請來小聚。
“謝御史可算來了!”
“快快快,這上位可就留給您坐的!”
門一開,熱鬧非凡。
聞蟬依舊帶著帷帽,但換了身衣裳,跟著謝雲章露面時,廂房內所有人起身相迎。
而她隔著層白紗,在熱鬧的圓桌邊,一眼捕捉到熟悉的面孔。
是檀頌。
檀頌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