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春夜

第17章 我算個什麼?

聞蟬意識昏沉,眼下亦積了鴉青,一側面頰冰冰涼涼的,正要抬手摸,卻被小巧制止。

“大人見夫人臉腫著,便給您塗了藥,夫人且忍著別摸。”

聞蟬點點頭,“我既已醒了,亭子裡風大,叫他回屋來吹吧。”

“是。”

小巧去請檀頌,沒一會兒男人便執蕭回來,轉身合上屋門。

聞蟬卻道:“再請位大夫瞧瞧吧。”

檀頌搖頭,將手中那管蕭擱在桌上。

“昨夜之事,夫人都已明晰了?”

明晰,她比任何人都要明晰是怎麼一回事,坐在桌邊,沉默點了下腦袋。

檀頌卻不放心,強調:“我並未碰那程湄。”

“我知道,你只是打斷了她一條手臂。”

聽見這傷勢,檀頌有一瞬沉默,“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聞蟬苦惱,如何勸他一起登門致歉。

此事檀頌最無辜,可傷了名節的卻是程湄,再因此事跟程知府交惡,更是不值。

可檀頌的性子吧,聽勸;但碰到繞不過彎的事,只會又硬又直。

兩人成婚三年唯一紅過臉,是為府衙一樁案子。

下屬縣有個富商強買民女為婢,將人糟蹋完,厭了,又從家中趕出去。

那女子告到縣衙無果,便又擊鼓遞訴狀至府衙,鬧得沸沸揚揚,程知府不得不開堂公審。

而就在公審前一夜,檀頌告訴她,程知府收了那富商千兩白銀,明日只會草草賠那女子幾兩銀子了事,求聞蟬從中干預。

聞蟬替他連夜奔走,見了那受害女子,回來對他講道理,勸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檀頌卻什麼都聽不進,呵斥她身為女子,卻對女子毫無悲憫之心。

第二日公審後,一意孤行勸人再告,將那女子已然熄滅的心又燃起來。

結果卻是五六日之後,那女子父兄嫌她宣揚家醜,要將她強嫁到外地去,她不堪忍受,又遭至親拋棄萬念俱灰,一根麻繩吊死在了屋裡。

檀頌那時正和聞蟬冷戰,得知後,兩日水米未進。

最後終於對聞蟬承認,他認公道,卻主持不了公道。

此刻見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主動改了口:

“明日,我會與夫人一道登門致歉。”

聞蟬頓感欣慰,拉著人在桌邊坐下。

又聽他冷不丁道:“昨日是程湄起的奸計,可她要害的並不是我。”

聞蟬稍稍抿唇:“夫君如何知曉?”

“她進屋時口中唸唸有詞,說什麼,‘只要你肯帶我回去,給你做妾做奴婢我也認,別把我留在瓊州’。”

當然,更露骨的話,檀頌自動隱下,實則也記不太清了。

“我就是土生土長的瓊州人,她亦不想給我為奴為妾,所以只能是……”

檀頌很快得出論斷:“八成是那謝雲章,她算計謝雲章不成,為何會錯弄成我?”

聞蟬當然清楚,那是謝雲章的手筆,可檀頌本就不喜謝雲章,若被他知曉此中內幕,恐怕會不得太平。

“興許是底下人蠢笨弄錯了,將湯水弄混,又誤送至你面前。今日我先去趟程府,找程家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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