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頌人都轉到半途了,又不得不僵硬地轉回去,對人點頭示意。
“謝御史,真巧真巧。”
謝雲章今日一身銅青錦袍,衣著並不張揚,可腰間佩著的一個香囊,卻吸引了聞蟬的注意。
那是她繡的。
白底青紋,繡的是一片竹枝,祝當年剛中舉的三公子,節節高升。
沒想到他還留著,甚至和別的女人出來逛,還要佩在腰間。
謝雲章與人問候的這一會兒,程湄受了冷落,不悅地朝聞蟬這邊睇來。
轉而又拉身側男人的衣袖,“謝大哥,你還沒說呢,哪個好看呀?”
“你生得美,戴哪個都好看。”
聞蟬無意窺探他與人相會,此時轉身就走卻也不是,只能拉著檀頌,到首飾鋪的另一端,離那二人遠遠的。
卻架不住兩人的談話聲照舊傳來。
程湄問:“謝大哥這香囊繡工倒不錯,是誰送給你的?”
謝雲章答:“我的妾室。”
“追你到瓊州的那個?”
“嗯。”
“她可真是……大膽。”
聞蟬不動聲色,隨意拿起一個鐲子端詳。
跟在身側的店掌櫃頓時兩眼放光,“夫人好眼力!這是店裡新到的,幾年都遇不上這麼好的翡翠料!”
聞蟬在國公府見識過好東西,這翡翠鐲雖說成色偏青,卻勝在質地瑩潤,的確歸屬上乘。
檀頌見狀道:“夫人試試?”
聞蟬抿了抿唇,“不必了,我再看看旁的。”
以檀頌的俸祿怕是買不起這等成色的鐲子,聞蟬不想叫他難堪,又隨手拿起一對耳墜。
“我看這個也不錯。”
檀頌卻沒懂暗示,一條手臂越過她,還是拿起那翡翠鐲。
“沒這鐲子好看,我想給夫人買只鐲子。”
聞蟬本沒打算來買首飾的,身上沒帶錢,一時說不出話。
檀頌卻顧自拉起她的手腕,將那鐲子套了進來。
“夫人膚白,最適合這等青翠的鐲環。”
那掌櫃在一旁賠笑道:“郎君當真寵愛夫人,我也給您抹個零,這鐲子只收一兩金!”
一兩金,差不多是檀頌三個月的俸祿。
他倏然一默。
聞蟬自覺去脫那鐲子,“我瞧著不值,不要了。”
可戴進去分明極為順暢的鐲子,這會兒卻卡在虎口前,怎麼都取不下來。
檀頌看著她手背被勒白,又泛出刺目的紅痕,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聞蟬為何不想買這鐲子。
他身上也就帶著三兩銀子,遠遠不夠買這鐲子的。
原本笑臉相迎的掌櫃,這會兒也黑著臉看聞蟬取鐲子。
檀頌狠了狠心,制止聞蟬的動作,“夫人別摘了,我給夫人買。”
他將錢袋遞給掌櫃,壓低了聲音:“這裡是三兩白銀,剩下的算我賒賬。”
“什麼?賒賬?”那掌櫃卻並未收聲。
一下吸引了那邊的程湄,她遙遙笑道:“檀大人第一回來這鋪子吧,得是一年開銷上百兩的老主顧,他們才給記賬的。”
檀頌一年俸祿才六十兩,平日裡又為官清廉,哪來這閒錢買一百兩的首飾。
程湄便又大度道:“沒事,不然你叫掌櫃記我賬上好了。”
她語帶嘲弄,並未注意身側,謝雲章悄然勾了唇。
“什麼鐲子,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