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當年令夫人慷慨解囊,海某人怕是也沒有今天,不知檀大人可願賞光,叫我設宴答謝令夫人一場?”
“哦……說起來,當年我上京赴考時,柳姑娘還雲英未嫁呢。”
海晏很客氣,檀頌卻莫名感到不適。
哪怕他年長自己許多歲,像名穩重的兄長般對自己噓寒問暖,提到自己剛降世的兒子,多年未曾調動的官職。
檀頌還是覺得不舒服。
回家之後,他將此事轉告給夫人。
夫人聽完沉默了很久。
“他對我有意。”忽然又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檀頌很是錯愕,“怎麼……何以見得?”
“他每年會給我寄年禮,那些話也不是真的關心你,而是讓你想想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官身,不要不識好歹。”
檀頌嚇出一身冷汗。
“他……他那時態度和悅,興許、興許真的只是想和夫人敘舊,以表謝意呢?”
夫人又望向自己,帶著一點他熟悉的,說不出的情緒。
可這次不是沉默,而是問:“你想我去赴宴?”
檀頌攥緊了拳頭。
“我和夫人一起去,不會有差池的。”
這下夫人不說話了。
其實自打秀娘進門,他和夫人不在一處吃住,能說的話早已越來越少。
他們好像成了鄰居,夫人在這裡帶著女兒過活,自己在那裡和妾室兒子度日,早失了夫妻間該有的親密。
可一旦遇上事,檀頌還是下意識來求助。
自己離不開夫人,他忽然就想。
秀娘總說她和兒子離不開自己,可在他和夫人之間,是自己離不開夫人。
夫人最終還是答應了。
兩日後,他們夫妻久違地坐上同一駕馬車,奔赴海晏在瓊州購置的新邸。
席面珍饈雲集,奢靡到不可思議。
可主位男人的目光,似乎從未落到席面上過。
從進門起,他就一瞬不瞬,緊緊盯著自己身側的夫人。
那種灼燙到近乎狂熱的眼光,像是猛獸看見落網的獵物,檀頌在這一刻才終於堅信,夫人說得沒錯。
海晏對夫人有意,一如當年那人。
酒過三巡,他圖窮匕見。
“我有幾句真心感謝的話,想單獨對令夫人說,檀大人出去等吧。”
這個時候,他已經靠自己的夫人很近很近,甚至比他這名正言順的丈夫還近。
檀頌下意識看向夫人。
想,只要夫人開口讓自己留下,他就一定留下。
可倘若,夫人孤身一人能更好地應對,自己幫不上忙,出去等……也未嘗不可。
他總給夫人添亂不是嗎?
他總給夫人幫倒忙不是嗎?
想了這麼多,夫人還只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甚至沒轉過頭來看自己一眼。
或許這就是她的心意。
自己總看不懂夫人的眼色和暗示,但這一回,他覺得自己看懂了。
“好,那我在車上等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