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的馬車上,顧懷寧欲言又止了大半程。
昨日她才那麼一說,今日聖上便讓他們倆進宮賞梅,哪有這麼巧的事。
也只有聖上開口,顧家才無法拒絕。
見狀,沈斂態度淡漠,“並非我的安排。”
一路上,兩人只此一句交談,其後便誰也不再作聲。
雙人關係疏離,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顧懷寧自然能察覺,但也沒有討好的意思。
兩人皆像是在較勁。
待一下車,她便被冷意生生逼得瞪大了眼。
下了兩日的大雪停了,這會雖然出了太陽,可雪融時比下雪更冷。
馬車內有火爐子,是以剛剛還不覺得。
如今下來一吹,顧懷寧只覺得冷風全都冷冷拍在了她臉上。
雖然身上不冷,但整個腦袋凍得發麻。
沈斂回頭看了看。
她睜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瞧他,冷得有些發懵。
宮門後已有內侍守著,見二人前來,便將人引去了宮內梅園。
顧懷寧前世沒來過此處,梅園附近進出的宮人也不多,相較於之前去的永泰殿,這兒顯得很是冷清。
內侍將他們帶到,而後便遠遠候在了一旁。
那到底是聖上的眼線,兩人默契地緩和了關係。
顧懷寧小聲問,“這兒怎麼這麼冷清?”
沈斂眼中的淡光輕閃,“再過去便是冷宮了。”
顧懷寧瞭然,難怪來這兒的人少。
只是聽他提起冷宮,她這才突然想起一事。
沈家其實也是出過一個妃嬪的。
那便是鎮國公的胞妹沈貴妃。
只是在先皇后病逝前,沈貴妃因犯錯被打了入冷宮,沒兩年便瘋了。
那是沈斂的親姑姑。
只是這事兒已經很久很久了。
那時的沈斂都沒出生,更別提比他還要小上三歲的她了。
所以前世哪怕成婚三年,他也沒向她提起過這個親姑姑。
倒是嚴氏曾說起過一次。
稱沈貴妃嬌豔無雙,就是性子冷傲了些。
顧懷寧心不在焉想著,回神時發覺,其實沈斂也並不太專心。
“我們還得這樣站多久?”她又問。
沈斂的聲音裡多了抹輕嘲,“不是你說想看風景?”
顧懷寧整顆腦袋涼得有些發木。
她伸手摸了把雪,潔白的雪團逐漸在她手心化開,風一吹,她整隻手瞬間涼透。
顧懷寧趕緊皺著臉甩了甩,然後重新捂住了自己的暖手爐。
她這回體驗過了。
雪也不是那麼好玩。
不過主要還是陪同的人影響心情。
沈斂看著她,忽而開了口,“為何突然離間我與七皇子。”
顧懷寧知道瞞不過他,可這事她自然不能承認。
“你在說什麼?”小姑娘滿臉詫異。
沈斂知她慣會演戲,便索性直言,“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七殿下對你有意。”
顧懷寧的詫異更深,“真的嗎?可殿下為何從來未同我提起?”
她這般說著,而後又莞爾一笑,倒像是很開心得知此事。
一直以來七皇子雖一再試探,卻從來沒捅破這層窗戶紙。
她大可以當做不知。
沈斂知她在裝傻,卻不明白她態度突然轉變的動機。
顧懷寧卻又一笑,道:“其實世子多慮了,不過是我仔細想了一陣,發現這般行徑於顧家有些虧罷了。”
“你我皆是做戲,若我一直疏離冷淡,便顯得太過不識抬舉了些。”
兩相比較,聖上自然會覺得哪怕遭了冷遇也沒放棄的沈斂識大體。
這確實是個理由。
但沈斂不覺得這是實話。
兩人逛了一會,稍微做了些樣子,便準備返回。
回去的宮道上,顧懷寧遠遠看見一道身影。
她的腳步微頓,而後又迅速恢復,只是眸光深處還帶著些許若有所思。
沈斂的視線雖一直落在前方,但還是注意到了她這一瞬微小的變化。
雙方逐漸接近,各自打過招呼後,又各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