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又開始打滾,露著肚皮扭來扭去求安撫。
小宮女們瞧著有趣,圍著小聲笑個不停。
想來聰明人養聰明貓。
就連鎮國公府的貓兒,都瞧著比其他貓兒聰明通人性。
顧懷寧不方便蹲下。
但不妨礙小橘白自己想辦法讓她擼。
小傢伙特地跳到桌子上,而後開始扭。
小宮女們又是驚歎了好一陣,這才散開去忙自己的事。
過了兩日。
全宮上下都知道沈斂給永和宮送了只貓。
那貓兒聰明,會討好人。
但嚴貴妃不是很喜歡,總遠遠避著,也不讓貓兒進主殿。
若不是看在顧懷寧喜歡那貓的份上,想來早就讓人退回鎮國公府了。
其他宮人都在暗嘲。
不知鎮國公府怎麼想的,嚴貴妃都懷孕了,還把這小畜生送進來。
後來有宮人去打聽。
這才得知原來那貓好像認得顧懷寧……
這事兒一下子便微妙了起來。
宮中訊息雖閉塞,但也聽見過些許兩人的風言風語。
難怪嚴貴妃會不喜呢。
親外甥當眾撬牆角,誰會喜歡得起來。
可她真是疼顧懷寧啊。
這都忍住沒發火。
又是過去了幾日,連永和宮宮人們,也聽見了傳聞。
德妃將顧懷寧叫去了屋裡,單獨說了半個時辰的話。
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小姑娘出來時紅著眼眶,看起來很是委屈落寞。
顧懷寧的傷還沒好。
德妃一向疼愛她,不讓她多活動的。
這次竟然命人扶她過去,可見是動了真怒。
之後,顧懷寧將自己關在屋裡足足兩日沒出門,瞧著便像是這對關係一向好到讓人嫉妒的兩婆媳,終於是鬧了矛盾。
至於那貓兒,則一直被關在顧懷寧房中,再也沒放出去過。
小小一點事兒,也不知怎的便傳了出去。
這幾日顧懷寧一直在屋中看書,小橘白雖被關在屋中,卻乖巧地不吵不鬧。
進宮好好餵了幾日,它已經肉眼可見地圓潤了起來。
又過了兩日,小傢伙終於莫名煩躁了起來。
顧懷寧瀲灩的眸子掃過小傢伙,而後平靜收回了視線。
這麼多日,對方終是忍不住了。
只是,動手的會是誰呢?
午後,有小宮女進屋送糖水。
開門進屋這點時間,小傢伙忽然便從屋裡跑了出去。
“我的貓!”
顧懷寧滿臉著急,“快快幫我把貓兒抓回來。”
小宮女嘴上應著,動作卻不緊不慢。待放下了東西,這才轉身邊走邊喊著‘咪咪’。
只是,也看不出多急切。
顧懷寧眼中的著急也淡了下去。
而後等待著好戲開場。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剛慢慢挪到門邊,前方主殿便傳來嘈雜的驚呼聲。
不多久,小橘白的聲音從主殿竄出,飛快躲進了顧懷寧房間。
後頭追出好幾個宮人,皆是面色蒼白。
“怎麼了?”顧懷寧著急詢問。
宮人滿臉惶惶,“剛剛這小畜生嚇到了娘娘,娘娘摔倒了。”
永和宮出事很快便傳了出去。
皇帝聞言匆匆趕到,滿臉的急怒。
不多久,皇后和賢妃也一前一後趕到。
上一次來永和宮,場面還鬧得不是很好看。如今皇后已然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皺著眉關心詢問。
“怎麼回事?貴妃妹妹怎的會摔倒?皇嗣如何了?可有傷到?”
嚴貴妃躺在屋中,房門緊閉隔絕了眾人視線。
不多久,陳太醫皺著眉頭從裡頭而出。
“臣眼下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這話聽著,便是情況極不樂觀。
皇帝大怒,宮人們也跪了一地。
“怎麼回事!貴妃懷有身孕,你們怎如此不小心,怎可還在宮中豢養貓狗。”皇后皺著眉,語氣也很是嚴厲。
“究竟是怎麼辦事的!春燕你作為掌事姑姑,連這點事情都不知曉嗎?我看你們分明是偷懶耍滑,怠慢主子!”
春燕連忙搖頭,“這貓兒是國公世子爺送給娘娘的,平日裡也不是我們在照顧的。”
皇后的視線一下子冷冽起來。
“那這小畜生是怎麼回事?”
人群中,顧懷寧顫聲開口,“是,是臣女在找照顧它。”
皇后眯起了眼。
“國公世子的貓,為何會是你在照顧?貴妃身懷皇嗣尤其要小心,難不成永和宮上下就沒人提醒過你嗎?枉費貴妃如此疼你!你卻惹出如此大禍!”
顧懷寧紅著眼眶,作勢就要跪下去。
皇帝死死擰著眉,冷聲叱道:“給朕站著好好說清楚。”
他語氣很嚴厲,聲音也極大,任誰都不會懷疑他的憤怒。
但顧懷寧心知肚明,這分明是皇帝體恤她膝上有傷,不讓她下跪。
“回陛下,貓兒平時很乖的,從不亂跑出屋,宮人們都可替臣女作證的。”她漂亮的雙眸中,晶瑩的淚水直打轉。
賢妃這時才開口,“闖禍之前,你這般說是可以。但如今因著你的緣故影響了皇嗣,可不是一句‘貓很乖’便能應付過去了。”
她回過頭,沉聲道:“陛下,事關皇嗣,絕不能就這般輕易放過。”
皇后的視線幽幽,掃了賢妃一眼後,又重新回到了顧懷寧身上。
“是啊!陛下。賢妃妹妹說得極是。”
皇帝聽見兩人這般說,終於冷冷質問,“你還有何要說!”
顧懷寧的眼淚立刻落下,“陛下,貓兒一向聽話,以往也從未主動去過主殿。其中定有蹊蹺。”
她抹了抹眼淚,倔強道:“懷寧願以性命相求。請陛下您給臣女一個機會,讓侍衛再好生調查。”
皇帝冷眼盯了她好一會,一時沒做聲。
皇后皺眉,“我看就是貴妃太縱著你了,才叫你如此沒有規矩!自己犯了錯,還敢將責任都推到旁人頭上!”
賢妃漫不經心勾了勾唇,卻沒有開口。
這時,皇帝終於冷冷開了口。
“來人!先將她帶回房中!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將她放出來!”
這話聽著,便像是要將顧懷寧軟禁起來。
侍衛上前,顧懷寧只能留著眼淚往自己屋裡去。
她的膝蓋確實撐不了太久。
不過才一會,雙腿已經痠痛得有些發顫。
皇帝正是考慮這此事,才讓她走完過場就走。
沈斂送進宮的東西里有林蘇特製特配的藥粉,常人聞不出來,但貓兒卻及時敏感。
德妃悄悄讓人撒在了正殿外一圈,是以小橘白從不進去。
居室外隱蔽處,也悄悄撒上了。
今日小橘白煩躁不止,大機率是食物中被人做人做了手腳。
德妃聽見外頭宮女喊小貓的聲音傳來,便知有人按捺不住下手了。
這時她只要裝作被嚇到,然後等皇帝前來便好。
顧懷寧在屋中平靜待了一下午。
快入夜時,皇帝才帶著人前來。
他看著小姑娘,眸光深處到底閃過一抹複雜。
“此事已經查清,貓兒突然闖入正殿確實另有原因。”
“但你也未管好貓兒,這才導致貴妃受到驚嚇危及皇嗣。”
“造成這種結果,你也難辭其咎!”
顧懷寧在短暫驚愕後,紅了眼眶。
她忽然知曉,對方後面要說的話。
“你與十一的婚事,從今日起就此作罷。”
皇帝本該再說些責備之言,好讓這決議顯得更合情合理。
只是看著小姑娘紅了的雙眸,他到底沒辦法再說出口。
這個決定,他也猶豫了許久許久。
從顧懷寧昏迷醒來提出此事,他便一直在考慮。
答應了她,未免虧待景銘。
只是小姑娘在永和宮拼命救過他,又用了一半的壽元救了沈斂。
他們兩父子確實虧欠對方太多。
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成全。
“謝……陛下。”
顧懷寧明白對方的成全,這才更加感動。
這麼久過去,她幾乎以為皇帝要將此事直接無視了。
未成想,對方竟藉著此事成全了她。
皇帝冷著臉帶人前來,而後滿臉陰沉帶人而去。
接下來。
他還得想辦法哄德妃。
對於眼下有孕在身的貴妃,皇帝是當真有些覺得棘手。
先皇后去世已經二十年零三個月了,他還是第一次為了讓一個妃子不生氣而頭疼。
晚間,半夏才悄悄前來說了今日結果。
皇后因惡意設計謀害皇嗣被廢。
賢妃則因為故意命人添了假證據陷害皇后,想一石二鳥,是以也被重罰褫奪了封號。
顧懷寧並不意外。
今日之局,兩人中的另一人哪怕沒下手,皇帝也會做一份偽證,藉此由頭解決兩人的。
兩人明爭暗鬥這麼多年,皇帝不可能不知曉。
皇后和賢妃也是覺得皇帝不會插手後宮爭鬥,這才並不設防。
可誰承想。
皇帝動了真格。
因為太子和七皇子,都比不上沈斂。
這個兒子雖未養在宮中,可天資卓絕。
他能死而復生,無疑也是上天庇佑。
如今絕佳的繼位人選,皇帝是瘋了才會把皇位交給太子那個平庸之輩。
翌日,顧懷寧親自去見了德妃。
因要做足樣子,對方還要在床上躺上幾日。
昨晚,皇帝同她說了解除兩個孩子婚事的決定。
德妃沉默了許久許久。
大約是因為孕期,突如其來的情緒叫她難過了一整夜。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
沒能替對方守住這樁親事。
顧懷寧來時,對方眼睛還有些腫。
“娘娘。”
見對方這般,她也很難過。
德妃母子待她太好,讓她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有些無以為報。
她其實並不太在乎自己能不能生育了。
但想到景銘或許會因為自己而絕嗣,她還是忍不住愧疚。
這世上,誰會真的希望自己無後呢。
今日她若是招贅,她會負擔男方一切,便不會在意子嗣問題。
可如今是德妃母子對她有恩,這邊叫她不得不多想。
德妃摸了摸顧懷寧的臉,問:“若是孩子的事有辦法解決,你還願意嫁給銘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