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徹查。京師上下經過一個月的兵荒馬亂,近日終於有了定論。
三皇子、齊王顧以恆見財起意,殺人截貨,罪證確鑿。著貶為庶人,圈禁在府不得外出。參與此案的齊王下屬勢力被殺得人頭滾滾,京師震怖。
這是皇帝給聖地的交待……
至於到底真是齊王乾的呢,還是齊王在其他鬥爭中出了事,被用來以這種方式背鍋呢,誰也不知道。
同時皇帝還下了旨意,扶持天行劍宗殘部,不可因其敗落而欺辱。
“國師如今安否?”顧戰庭緩步踱上觀星臺,看著高臺正中煙霧繚繞下的身影。
他的目力自可穿透重重霧靄,看見那身影的曼妙無方,盤膝而坐,平淡從容。
天瑤聖地之主、兼任大乾國師,大乾《群雄榜》天下第一,聽瀾真人。
可惜戴著面紗,看不透面貌。
但不需要看,在她年輕的時候,顧戰庭見過,他還知道當年她也不是“真人”,還用著本名夜聽瀾……那或許是顧戰庭此生所見最美的女人。
可惜這樣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嫁入內宮,他無法肖想……
隱世怪物無法統計,皇家自己都有一堆老怪,聖地更多,群雄榜無法羅列出來。他們倆就是大乾在面上活動的僅有的兩個超品,看似同級相配。可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夜聽瀾,在與妖皇之戰中受傷至今未愈後,就更比不過了。
終究群雄榜上,堂堂皇帝屈居第二。
夜聽瀾不會看上實力低下的男人,或者索性說,她的眼中就不可能有男女情愛……她的眼中只有仙途,甚至對閻君的興趣都比對其他的大些。
天下第三……閻羅殿閻君,超品之下第一,一品同階無敵。
不過聖地之所以是聖地,並未避世,好歹她們還講個公道,也掣肘著大乾這艘船不會輕易偏離航向。
“那是你自己的女兒,你問本座安否?”夜聽瀾緩緩睜開眼睛,美麗的眼眸無悲無喜:“不妨問問你自己,此心安否?”
聲音平淡而磁性,一如當年的好聽。
彷彿歲月從來沒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顧戰庭沉默片刻:“以棠武學天資既高,又有自己的勢,可惜是女子。為江山後計,不得不為之。”
“你還不如你祖宗開明。”
“事實上,曾經的幾任女帝……做得都很是胡扯。史官秉筆春秋,給她們留幾分顏面罷了。”
“她們做得確實不行。”夜聽瀾聲音微諷:“但你七尺男兒,就做得很不錯?”
顧戰庭正容道:“朕外抗妖魔、內撫民生,無一日懈怠,對得起列祖列宗。”
夜聽瀾淡淡道:“天行劍宗何辜,被天子無故屠戮,天下宗派人心惶然,是所謂的不錯麼?其中知道內情的,還知道父親弒女、嫁禍親子,確實不錯。”
顧戰庭沉默。
夜聽瀾又道:“昨日聽人傳信,夏州城主暗養妖魔,投餵血食……若是沒有及時查出,真到了夏州塗炭之日,是陛下所謂不錯麼?”
顧戰庭這個有話說:“那不過一介地方官吏違法犯禁,古來有之,如何怪得到朕身上?”
“這些年來類似案例比往年倍增。涉及官員,陛下身為天子不負責,難道讓百姓負責?別的不提,單是徐秉坤一個只知道修行突破的劍客為什麼有資格任城主,總不是本座任命的。”
顧戰庭再度沉默。
徐秉坤是霍太師推薦的人,而霍家是他所信用。
結果夜聽瀾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又補了一句:“霍家魚肉鄉里,怨聲載道,天子用為臂膀。非天子之失,難道是本座的?”
顧戰庭堂堂皇帝也不是來挨訓的,終於臉上開始掛不住,冷冷道:“國師是不是過界了?”
夜聽瀾輕笑一聲:“夏州算是好的……江山各處,宗派、官僚、家族……以強凌弱,率獸食人,甚於妖魔。若真到了傾頹之日,希望陛下說得出那句對得起列祖列宗。”
顧戰庭冷哼一聲,拂袖離開,談話不歡而散。
夜聽瀾冷冷地看著顧戰庭離去,纖指忽地輕掐法訣,做了個簡單測算。
“乾,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夜聽瀾微微一愣:“怎麼會是這種卦,主客不對啊……我算的是以棠,誰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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