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蜿蜒遊走，瞬間在古白整條脊椎上蝕刻出一道繁複的咒文。
咒文成型，金光隱沒。
“留下這東西以防萬一吧。”
接著，他慢條斯理地解下腰間油膩膩的葫蘆，拔開塞子，對準古白那顆骷髏頭，手腕一傾。
難聞的液體將古白整個身體淋得透溼。
“好了，接下來就是觀賞解悶的表演了，看看誰會活下來，嘻嘻嘻。”
……
砰砰砰砰——！
無數骷髏頭如同飛蝗般撞上尹忠武爆開，四濺的磷火在他的傷口上灼燒。
尹忠武竟扛著攻擊半步不退，只有連綿不絕的痛楚才能讓他保持清醒，不至徹底被殺戮的慾望所掌控。
“呃啊——！”
一聲嘶吼從牙關中擠出，尹忠武筋肉虯結的雙臂猛地插入地面，將一大塊厚重的青石板生生掀飛。
他腰腹發力，那塊石板裹挾著萬鈞之力，直砸尹天德。
太快了！
尹天德根本來不及調動骷髏頭回防。
“嘭！”
一聲悶響，石板結結實實砸在他架起的手臂上，饒是他靈息境九品的體魄遠超凡人，也被砸得氣血翻湧。
喉頭一甜，踉蹌著倒退數步，手臂傳來陣陣劇痛。
“該死。”
尹天德壓下翻騰的氣血，眼中驚怒交加。
“這逆子不通法術，可這身蠻力竟比我還強橫幾分，若真被他欺近身來，一招之內就能分出勝負。”
他瞥了一眼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寶裟，心中冰涼。
“這寶貝能吸靈氣化攻擊，卻擋不住純粹的蠻力捶打，捱上幾下，我就得身死道消。”
他死死盯住兒子，一個念頭無比清晰：
“拖，必須拖下去。”
“他這身力氣，全是靠那寶藥催出來的，藥力一洩，就是他的死期。”
就在尹天德心念電轉的剎那，尹忠武已如同瘋虎再次狂撲而來。
狂暴的氣勢逼得尹天德不得不將更多盤旋的骷髏頭收縮回防，密密麻麻的頭骨在他身前交織成一道防禦圈，攻擊的勢頭頓時減弱大半。
“血，他流血了！”
尹忠武捕捉到了尹天德嘴角那抹猩紅，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現：
尹天德的防禦力並不高，而且還來不及避讓，說明速度也不快，唯一的強項就是大範圍的攻擊和充沛的靈氣儲備。
多虧了幼年打熬筋骨的那幾年童子功，尹忠武在狂亂的攻擊中竟還保留著幾分戰鬥直覺，幾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尹天德集中靈氣轟出的衝擊。
“滾開！！”
尹忠武雙臂揮舞如風車，將面前幾個骷髏頭狠狠拍飛。
這些該死的骨頭就像一樣蒼蠅死纏爛打，將他牢牢拖在外圈，消耗他的力量和時間。
“不行，拖不得。”
一股強烈的疲憊感開始從四肢百骸深處湧出，體內那股給他帶來力量的熱流也在逐漸平息。
“速戰速決，否我必死無疑。”
他低吼一聲，如同兇獸，將殘存的所有力量都灌注於這決死的一擊。
雙臂交叉死死護住頭臉要害，腳掌猛地蹬裂了身下的石板，巨大的反作用力推動著他化作一道血色流星直衝那個他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嗬…嗬…”
尹天德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他也沒有留手，召喚出所有骷髏。
操控如此龐大的骷髏群幾乎榨乾了他所有的靈氣儲備。
看著兒子如同撲火的飛蛾般撞來，他露出嘲弄的獰笑：
“不夾著尾巴逃命，而是要垂死掙扎嗎？”
“也罷，為父這就成全你這，我的……傻兒子！”
他雙手向下一壓，周身盤旋的數百顆骷髏頭得到了最終的指令，發出淒厲的尖嘯。
所有空洞的眼窩都死死鎖定了那道衝來的血色身影。
轟隆——！！！
一連串疊加到極致的轟鳴聲響起，數百顆骷髏頭瞬間在尹忠武衝鋒的路徑上爆開，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方寸之地湮滅，尹忠武的身影被徹底吞沒。
混雜著濃烈的焦糊味的煙氣緩緩散開。
尹天德劇烈地咳嗽著，身體微微搖晃，幾乎站立不穩。
他死死盯著爆炸的中心。
一個不成人形的軀體如同破布口袋，軟軟地癱倒在他腳下不足三尺的地方。
尹忠武渾身焦黑，深可見骨的傷口遍佈全身，鮮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出。
他雙目圓睜，瞳孔渙散，只有胸膛極其微弱地起伏著，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咳咳，可惜，真是可惜啊。”
尹天德搖著頭，發出勝利者的嘆息。
他慢慢走近，俯視著腳下奄奄一息的兒子，渾濁的眼中沒有絲毫溫情，只有漠然。
“忠武啊，你若肯乖乖聽為父的話，何至於此？我們父子聯手，共享這竅盤帶來的通天大道，豈不快哉？”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你看，兜兜轉轉，你最後不還是把它吞下去了嗎？”
地上，尹忠武渙散的瞳孔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他沾滿血汙的嘴唇翕動著：
“不…一樣…”
“…我的…意志…沒變…”
他艱難地盯住尹天德那張虛偽的臉：
“我…不認…邪魔…為父…”
“死到臨頭，還這般冥頑不靈！”
尹天德耐心耗盡，眼中殺機暴漲，那一絲虛偽的嘆息瞬間被暴戾取代。
他枯槁的右手猛地抬起，一根骨刺從手腕突出：
“那為父就送你最後一程，下輩子，學聰明點！”
尹天德獰笑著，準備將骨刺狠狠貫入尹忠武的頭顱。
就是現在！
尹忠武殘破的身體在這一刻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只見他緊的腰腹如同被壓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彈起，用雙腿帶著全身扭轉的巨力，精準地絞上了近在咫尺的尹天德的脖頸。
咔嚓——！！
尹天德臉上那勝利者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轉化為驚愕，就徹底凝固了。
無法抗拒的蠻力切斷了他脖子的連線，視野猛地天旋地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尹忠武用盡了最後的力量，身體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