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寨·魂殿
幽暗的魂殿內,千盞命魂燈懸浮於古老神樹之上,燈火如豆,映照著殿壁上猙獰的巫神圖騰。每一盞燈都代表一名寨中修士的命魂,燈火越盛,命魂越強。
忽然——
“啪!”
最上層一盞青焰命燈驟然炸裂,燈油四濺,火星迸射!緊接著,下方十幾盞紫焰命燈接連熄滅,燈芯化作一縷縷黑煙,消散於殿中。
看守執事巫蠡猛地抬頭,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
“七長老……隕落了?!”
他踉蹌後退兩步,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抓向腰間骨鈴,急促搖動。鈴聲如鬼泣,穿透魂殿,迴盪在整個玄陰寨上空。
——
巫神祭壇
老寨主巫冥盤坐於祭壇中央,周身纏繞著血色巫紋。他面容枯槁,眼窩深陷,眉心一道豎紋如閉合的第三隻眼。聽到鈴聲,他緩緩睜眼,渾濁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冷芒。
“寨主!”巫蠡跌跌撞撞衝入祭壇,匍匐在地,聲音嘶啞,“七長老命燈熄滅,隨行紫府……全軍覆沒!”
老寨主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緩緩抬起,一滴精血自指尖滲出,滴落祭壇。
“嗡——”
祭壇上的巫紋驟然亮起,血霧翻湧,凝聚成一面虛幻的鏡面。鏡中畫面閃爍,最終定格在一道戴著銀色面具的身影上,那人手持青鋒,一劍斬滅七長老金丹!
“影門?”老寨主眉頭微皺,聲音沙啞如砂礫摩擦,“不對……影門殺人,從不留屍。”
他指尖再點,鏡面破碎,化作無數血絲消散。
“陰九。”
祭壇陰影處,一道瘦削如鬼的身影緩緩浮現。那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面容蒼白如屍,雙眼漆黑無白,宛如兩團蠕動的墨汁。
“屬下在。”陰九聲音陰冷,如毒蛇吐信。
“查。”老寨主閉目,語氣平靜,“七長老死前曾傳訊,說發現大周細作蹤跡,但此人……絕非影門。”
陰九嘴角扯出一抹森然笑意:“寨主放心,屬下最擅長……撬開死人的嘴。”
——
數日後·暗堂
陰九站在一具屍體前,指尖纏繞著一條漆黑蠱蟲。那屍體正是當日僥倖逃回的一名紫府修士,此刻卻渾身乾癟,面板下似有無數蟲豸蠕動。
“雲山寨……雙胞胎……”陰九低語,蠱蟲鑽入屍體耳中,片刻後帶回一縷殘存記憶。
畫面中,白芷、白薇兩姐妹曾出現在邊境,與七長老有過短暫接觸。
“有趣。”陰九冷笑,“兩個紫府,如何殺得了金丹?”
他轉身,黑袍翻湧如霧,踏入暗堂深處。那裡,一具具被蠱蟲寄生的屍體懸掛於頂,滴落的血水匯成血池,池中沉浮著無數猙獰蠱卵。
“雲山寨有元嬰坐鎮,若真是她們所為……”陰九眼中黑霧翻湧,“此事,已非玄陰寨能獨自應對。”
——
正殿
老寨主聽完陰九彙報,枯瘦的手指輕叩神座扶手,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聖女閉關,無法問神。”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雲山寨若真插手,便是要與我玄陰寨開戰。”
陰九陰森一笑:“屬下可親自走一趟,將那對姐妹抓來,煉成屍傀,自然真相大白。”
老寨主搖頭:“雲山寨那位老祖,最護短。”
他抬眸,望向殿外夜空,血月高懸。
“上報雙月寨。”老寨主最終下令,“此事……交由元嬰定奪。”
陰九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終究低頭:“是。”
待陰九退下,老寨主緩緩攤開掌心,一隻四翅金蠶蠱緩緩爬出,聲音嬌媚卻帶著一絲陰冷:
“夫君,你懷疑此事與大周有關?”
老寨主目光深邃:“影門面具,雲山寨人,劍修……太巧了。傳令下去,邊境戒嚴,所有陌生修士……格殺勿論,另外加強對玉林府傅家的監視。”
“夫君,區區一個傅家,也值得你這般憂慮?”
老寨主目光深沉,指節輕輕叩擊神座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
“傅永夭……不簡單。”他嗓音沙啞,“血煞門雖只有血真人一名金丹,但終究是千年門派,底蘊深厚。可傅家卻能集結五大金丹,一舉將其覆滅,這等手腕,絕非尋常新晉世家所能做到。”
四翅金蠶蠱嗤笑一聲,振翅飛至老寨主肩頭,細長的蠱足輕輕摩挲他的脖頸,似在安撫。
“血煞門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群只會吸食凡人精血的廢物罷了,如何能與我玄陰寨相比?”它語氣不屑,“我們寨中金丹修士近三十位,更有夫君你這等假嬰坐鎮,傅家再強,難道還敢來犯?”
老寨主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冷芒。
“若只是傅家,自然不足為懼。”他緩緩道,“可七長老之死,雲山寨的插手,再加上影門面具的出現……這些事,未免太巧。”
四翅金蠶蠱微微一頓,聲音低沉下來:“夫君是懷疑……傅家背後,另有勢力?”
老寨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目光幽深地望向殿外血月。
“影門行事詭秘,若真的是被它盯上,別說是我們玄陰寨,就是我們的上屬勢力雙月寨也斷然不是對手。”
四翅金蠶蠱眼中閃過一絲猩紅,殺意漸起:“那夫君的意思是……”
“傅家崛起太快,必有蹊蹺。”老寨主緩緩合掌,將金蠶蠱攏入袖中,“我已下令加強邊境戒備,同時派人監視玉林府傅家的一舉一動。”
金蠶蠱在他袖中蠕動,聲音帶著一絲不耐:“夫君總是這般謹慎,要我說,不如直接殺上門去,將傅家上下煉成血傀,一了百了!”
老寨主搖頭,語氣低沉:“不可魯莽。若傅家真是隱門扶持的勢力,那就只能吃個啞巴虧。”
金蠶蠱輕哼一聲,雖不滿,卻終究沒再反駁。它知曉自家夫君性格,向來深謀遠慮,從不做無把握之事。
老寨主閉目片刻,忽然開口:“娘子,你的化形之期將至,若此時寨中實力受損,恐怕……”
金蠶蠱聞言,聲音頓時柔軟下來:“夫君是擔心我?”
老寨主緩緩點頭:“你已修煉五千年,只差最後一步,便可徹底化形。在此之前,玄陰寨絕不能有失。”
金蠶蠱沉默一瞬,終於低聲道:“好,我聽夫君的。”
老寨主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隨即恢復冷肅。他抬眸望向殿外,血月之下,玄陰寨的巫紋大陣隱隱閃爍,宛如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整座山脈。
…
…
傅長生三人穿過最後一道山隘,往前飛了數百里,眼前豁然開朗。遠處層巒迭嶂間,隱約可以看見一座巍峨城池矗立在夕陽下,城頭“玉林“二字在餘暉中熠熠生輝。城樓上獵獵作響的傅字大旗,讓傅長生嘴角不自覺揚起。
“總算回家了。“他笑著從懷中取出玄陰寨七長老的儲物袋,在掌心掂了掂,“靈兒,猜猜這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巫靈兒揹著仍在昏睡的傅永玄,聞言眼睛一亮:“傅大哥快看看!“
傅長生神識探入儲物袋,眉梢漸漸揚起。儲物袋內空間足有十丈見方,堆滿了各式玉盒、靈材。他先是取出一塊通體碧綠的礦石,表面泛著星辰般的光點。
“天星砂!“傅長生眼前一亮,“正好用來淬鍊寶蓮燈的第四道禁制。“
有了此物。
寶蓮燈就能晉升四階中品。
巫靈兒好奇看了幾眼:“這就是傅大哥常說的本命法寶材料嗎?“
“不錯。“傅長生又接連取出七八種靈材,在路邊青石上一字排開,“玄陰鐵、寒玉髓都是四階中品以上的好東西。這老傢伙身家倒是豐厚。“
他忽然輕“咦“一聲,從儲物袋深處取出一枚血色玉簡。神識一掃,臉上露出喜色:“《玄陰蠱經》!地階下品功法,正適合你現在的修為重修。“
巫靈兒接過玉簡,神識探入後驚喜地睜大眼睛:“這這是我們黑巫寨失傳已久的《玄陰蠱經》下部!“她激動得聲音發顫,“傳說練成後可以培育出六翅金蟬蠱,連元嬰修士都要退避三舍!“
傅長生朗聲大笑:“看來這次真是賺大了。“他繼續翻找,突然動作一頓,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寒玉匣子。匣子開啟的瞬間,一股陰寒之氣瀰漫開來,裡面靜靜躺著三枚通體漆黑的蓮子,表面有血色紋路若隱若現。
“這是.九幽血蓮的種子?“傅長生瞳孔微縮,隨即喜形於色,“秋蟬重塑肉身的關鍵材料!“
秋蟬的《太陰化形訣》修至小成後,配合九幽血蓮和玄冥骨玉,便可重鑄肉身。如今只差玄冥骨玉了。
等她凝聚出肉身,屆時突破金丹會更為容易。
就在此時。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
只見遠處城牆上靈光閃動,一隊身著青鱗鎧的修士踏劍而起,為首的虯髯大漢遠遠望見傅長生,竟激動得一個踉蹌差點從飛劍上栽下來。
“是家主!家主出關了!“大漢聲如洪鐘,瞬間傳遍整個北境防線。
剎那間,城牆上鐘鼓齊鳴,數十道劍光沖天而起。先前那虯髯大漢帶著一眾修士御劍而來,在距離傅長生十丈處齊齊落地,單膝跪地抱拳:“屬下北境鎮守使趙鐵柱,恭迎家主回府!“
傅長生抬手虛扶:“趙鎮守辛苦了,都起來吧。“
趙鐵柱起身時虎目含淚:“家主閉關數年,外人都傳聞家主出了事,族中上下都“他忽然看到傅長生身後揹著人的巫靈兒,連忙噤聲,轉而道:“屬下這就通知“
“不必興師動眾。“傅長生擺手打斷,“準備青鸞車駕,直接回府。另外傳訊夭夭,讓她帶上丹藥來見我。“
“遵命!“趙鐵柱轉身暴喝:“沒聽見家主吩咐嗎?速速準備青鸞車駕!“他親自引路,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家主,您是從北疆歸來.“
傅長生沒回,反而道:“加強邊境巡邏。“
趙鐵柱瞳孔驟縮,隨即露出恍然之色,腰桿不自覺地又挺直三分。不多時,一架由三頭青色鸞鳥牽引的華美車駕從天而降,車轅上纏繞著栩栩如生的蛟龍雕紋。
巫靈兒看得目瞪口呆,傅長生卻輕車熟路地扶著她登上車駕:“不必拘束。“
車駕內別有洞天,竟是一處十丈見方的雅室。傅長生示意巫靈兒將傅永玄放在雲床上。
“傅大哥,這是.“巫靈兒看著車內奢華陳設,有些手足無措。
傅長生笑道:“你既入我傅家,便是我傅家人。這些俗物,日後見得多了自然習慣。“
巫靈兒這才從剛才一系列衝擊中回過神來:“沒想到,傅大哥…你竟然是六品世家家主!”
這可是等同於寨主身份。
巫靈兒一時間有些侷促不安,二人身份差距太過懸殊了。
傅長生寬慰道:
“靈兒,沒有你,我和永玄至今都還要被囚禁在那無法之地,所以到了傅家,你就當做是自己家,缺什麼少什麼,和我說一聲便是。不必拘謹。”
巫靈兒心中稍安。
不多時。
車駕突然微微一震,窗外傳來趙鐵柱渾厚的聲音:“稟家主,已到玉林城上空。“
傅長生收起儲物袋,推開車窗。只見下方城池燈火如晝,無數修士百姓跪伏在街道兩側。城中央的傅家府邸更是張燈結綵,七十二道迎賓劍氣沖天而起,在空中交織成“恭迎家主“四個大字。
“這排場“傅長生搖頭失笑,轉頭對侷促不安的巫靈兒溫聲道:“靈兒,記住,從今日起,你是我傅長生的座上賓,挺直腰桿,莫要讓人小覷了。“
玉林城·傅家府邸
青鸞車駕緩緩落在傅家正院,傅長生剛踏出車門,一道月白身影便如風般掠至身前。
“父親!”
傅永夭一襲素雅法袍,清冷絕豔的面容上難掩激動,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微微泛紅。她原本正籌劃著如何潛入玄巫死域救人,卻沒想到父親竟安然歸來,神識一掃,發現數年不見,父親修為竟然已至金丹三層!
“夭夭。”傅長生含笑點頭,眼中盡是欣慰。
傅永夭正要開口,目光卻忽然落在父親身後——巫靈兒正小心翼翼地將傅永玄扶下車駕,而永玄面色蒼白,氣息微弱,顯然受了重傷。
“永玄?!”傅永夭瞳孔一縮,立刻上前探查妹妹的傷勢,指尖剛觸及永玄的脈搏,便察覺到一股陰寒之力盤踞在她體內,不斷侵蝕生機。
“父親,她……”
“先救人。”傅長生沉聲道,“去密室。”
傅永夭點頭,立刻吩咐左右退下,親自引路。然而就在這時,遠處一道流光疾馳而來,落在院中。
“夫君!”
於清茹一襲淡青長裙,溫婉端莊的面容上帶著掩不住的欣喜。她本在城中主持傳送陣的佈置,聽聞傅長生歸來,立刻放下手中事務趕回。然而,當她目光掃過緊跟在傅長生身後的巫靈兒時,微微一頓。
巫靈兒容貌絕美,肌膚如雪,一雙靈動的眸子透著幾分怯意,卻又緊緊跟在傅長生身側,寸步不離。
於清茹眸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恢復如常,柔聲道:“夫君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
傅長生點頭,簡短道:“清茹,這位是巫靈兒,此次多虧她相助,我和永玄才能脫困。你先帶她安頓下來,以家人之禮相待。”
於清茹臉上笑容一頓,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微微一笑,溫聲道:“靈兒姑娘,請隨我來。”
巫靈兒有些侷促地看了傅長生一眼,見他點頭,這才輕聲道:“多謝夫人。”
待二人離去,傅長生立刻隨傅永夭進入家主府密室。
——
密室之內
傅永玄被安置在一張寒玉床上,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煞之氣。傅永夭指尖凝聚靈光,輕輕點在妹妹眉心,閉目感應。
“她的神魂受損,體內還有一股陰毒之力在侵蝕經脈。”傅永夭睜開眼,語氣凝重,“若非她體質特殊,恐怕早已……”
“能治嗎?”傅長生沉聲問。
傅永夭沒有回答,而是雙手結印,周身泛起瑩白光芒。她的治癒靈體——九尾天狐一脈獨有的天賦在此刻徹底激發,一縷縷純淨的生機之力如涓涓細流,緩緩注入傅永玄體內。
隨著靈力的流轉,永玄蒼白的臉色稍稍緩和,但那股陰毒之力卻如附骨之疽,始終無法根除。
良久,傅永夭收手,額間已沁出細密汗珠。
“我只能暫時穩住她的傷勢,但若要根治……需要更強大的淨化之力,或者找到源頭,對症下藥。”
傅長生目光深沉,緩緩道:“永玄的傷,是在無法之地的一座金字塔被一種名為‘蝕魂蠱’的邪術所傷。此蠱專噬神魂,尋常手段難以化解。”
傅永夭眼中閃過疑惑:“無法之地……”
“此事說來話長。”傅長生抬手,輕輕撫過永玄的額頭,語氣雖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既然回來了,一切從長計議。先讓她好好休養,我會想辦法。”
傅永夭點頭,沉默片刻,忽然問道:“父親,那位巫靈兒姑娘……”
傅長生知道她想問什麼,微微一笑:“她救了我,也救了永玄。若無她,我們父女三人恐怕難以重聚。”
傅永夭聞言,眼中的戒備稍稍褪去,低聲道:“我明白了。”
——
另一邊
於清茹帶著巫靈兒穿過迴廊,來到一處雅緻院落。
“靈兒姑娘,此處名為‘清音居’,環境清幽,適合靜修。”於清茹溫聲道,“若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下人。”
巫靈兒連忙行禮:“多謝夫人。”
於清茹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卻又似不經意地問道:“靈兒姑娘與我夫君……是如何相識的?”
巫靈兒一怔,隨即如實道:“傅大哥被困在玄巫死域,我……我恰好幫了他一些忙。”
於清茹點點頭,笑意更深:“原來如此。夫君一向重情義,靈兒姑娘既對他有恩,便是我傅家的貴客。”
她語氣溫婉,卻讓巫靈兒莫名感到一絲壓力,只能低頭應聲。
待於清茹離去,巫靈兒才長舒一口氣,望著陌生的環境,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
“父親,永玄畢竟是羅前輩的義女,此次重傷昏迷,羅家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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