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山峰上,一座臨時賭坊建造而成,裡外一群群修士圍著,中間擺著一塊巨大的賭盤石,上面刻著賠率。
“傅家勝幾場?”
一場不勝(1:1.2)
勝一場(1:3)
勝兩場(1:10)
全勝(1:50)
大多數人毫不猶豫地把靈石壓在“一場不勝”上。
一名絡腮鬍散修咧嘴笑道:“傅家拿什麼贏?血煞門三名假丹,個個都是狠人!”
旁邊女修點頭附和:“是啊,傳聞那‘血掌斷魂’血鷹曾連殺七名同階修士,傅家柳眉貞一介煉丹師,怕是撐不過三招。”
另一人嗤笑:“傅家這次怕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礦脈沒了,人也要折在擂臺上。”
只有少數人猶豫著押注“勝一場”,但也僅僅是抱著僥倖心理。
突然,一道沙啞的聲音冷冷響起:
“一群鼠目寸光之輩!”
眾人回頭,只見一名灰袍老者排眾而出,眼神銳利如刀。他左臉一道猙獰疤痕,從顴骨延伸至脖頸,顯然是早年妖獸利爪所留。
“你們可知傅家修士曾救過多少人?”老者冷笑,“血煞門殘暴嗜殺,你們卻在這叫好?”
人群中,獨眼程嗤笑一聲,慢悠悠開口:“喲,這不是韓老鬼嗎?聽說你當年被‘裂風狼’撕開半邊臉,是傅家修士路過才撿回一條命?”
韓姓老者臉色一沉,沒有否認。
獨眼程繼續譏諷:“既然你這麼看好傅家,怎麼不押一把?光在這耍嘴皮子,莫不是怕輸光了棺材本?”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鬨笑。
韓老鬼握緊拳頭,指節泛白。他確實存了一筆靈石,準備競拍築基丹,搏一線仙緣。可此時若退縮……
獨眼程見他不語,眼中閃過一絲陰險,故意高聲道:“看來韓老鬼也不過如此!嘴上感恩戴德,真要押注時,慫得像條老狗!”
韓老鬼猛然抬頭,眼中怒火熊熊。
“好,我押!”
他大步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灰布袋子,“嘩啦”一聲倒出全部家當——整整兩萬三千下品靈石,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眾人譁然!
這些靈石足夠買一顆築基丹,是韓老鬼半輩子的積蓄。
獨眼程眼底閃過奸計得逞的快意,假惺惺道:“韓老鬼,你可想清楚了?傅家贏兩場?哈哈哈,你莫不是老糊塗了?”
韓老鬼冷冷掃了他一眼,將靈石重重拍在“勝兩場”的區域,聲音鏗鏘:“老子就押傅家贏!若輸,大不了再進山搏命!若贏……某些人怕是連褲衩都要輸光!”
獨眼程押了三萬靈石傅家一場不勝,聞言卻是不以為意,傅家出戰的是三個娘們,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柳眉貞紫府後期,而血煞門出戰的三人都是踏入假丹境超百年的老牌紫府,腦袋拴在褲腰帶也不會覺得對方會輸。
獨眼程猥瑣一笑。
只要傅家落敗,韓老鬼將一無所有,築基無望。
屆時,他再突破築基,便能韓老鬼家中的那位黃花大閨女佔為己有,他可是提親過無數回,可都被韓老鬼這個老東西給一口回絕了,如今正好,提親的錢都省了。
與此同時。
周圍散修一開始嘲笑韓老鬼的“愚蠢”,但見他真押上全部身家,又隱隱生出一絲敬佩。
賭盤執事咧嘴一笑,高聲道:“好!韓道友押傅家勝兩場,賠率一賠十!還有誰要跟?”
就在韓老鬼押注不久,賭盤旁再度騷動。
一名身著雲紋錦袍、腰間掛著金算盤的微胖修士踱步而來,笑眯眯地取出一隻儲物袋,“嘩啦”一聲倒出小山般的靈石堆,璀璨奪目,足足八萬之數!
“押傅家贏兩場。”他語氣輕鬆,彷彿在談論今日天氣。
四周霎時一片死寂。
“王……王富貴?!”
人群中有人驚呼,認出了這位傅家這位贅婿,乃是傅家近年崛起的赫赫有名的經商天才,本來在荊州窮得揭不開鍋,為了將自家娘子醫治好,不惜冒險跟傅家搬遷到惠州府開荒,不料因此一飛成天,成為首批功臣,並且無意間展露出經商天賦後,便被傅永商親自帶在身邊,如今差不多能夠獨當一面了,再也不是住在窮人巷的窮酸贅婿。
“王兄!你這是作甚?!”
一名身穿墨青長袍的中年修士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王富貴,壓低聲音道:
“你莫不是奉傅家之命,走公賬下注?”
王富貴搖頭,笑眯眯道:“非也非也,這些都是王某這些年攢下的家底。”
中年修士乃是吳家負責對外商務的執事,與王富貴頗為投緣,二人私下交情極好,聞言瞪大眼睛,差點咬到舌頭:“你瘋了?!血煞門三名假丹,傅家拿什麼贏?!”
他拽著王富貴的袖子,苦口婆心勸道:“我知傅家治好了你夫人的頑疾,你心懷感激,可報恩也不是這麼個報法!輸人不輸陣,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搭上全部身家?!”
王富貴依舊笑呵呵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
“老吳啊,要不你也跟一手?機不可失啊。”
吳執事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猛地鬆開手,連連搖頭:
“瘋了,真是瘋了……”
“老吳啊,你還記得二十年前‘寒晶礦’的事嗎?”
吳執事一愣。
“當時所有人都說那片礦脈枯竭了,”王富貴輕撫算盤,“只有我發現礦洞深處的冰紋異常。”他忽然轉頭,眼中精光暴漲:“現在這局面,跟當年一模一樣。”
吳執事臉色鐵青:“你魔怔了!修真界的戰鬥豈是商道算計能揣度的?”
王富貴哈哈大笑,突然收起笑容:“老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時我說過什麼嗎?”
王富貴搖著金算盤,眯眼笑道,“別人恐懼時,我貪婪;別人貪婪時,我恐懼。”
“真正的商機,永遠藏在所有人都忽略的角落裡。”
說罷甩袖轉身,對執事高聲道:“八萬靈石,記清楚了!”
吳執事直搖頭:“待你傾家蕩產時,別來找我哭就行!”
就在賭盤前鬨鬧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地面隱隱震顫,彷彿有兇獸逼近。
圍觀散修紛紛變色,如潮水般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寬闊通道。
只見八名赤袍血煞弟子抬著一頂黑玉轎輦踏空而來,轎輦四周纏繞著猩紅煞氣,轎簾上繡著猙獰的血骷髏圖案,轎輦四角懸掛著森白的人頭骨,空洞的眼窩裡跳動著幽綠鬼火。
轎輦落地,簾布無風自動,一道修長身影緩步踏出。
“呵,倒是熱鬧。”
聲音陰柔中帶著刺骨寒意,彷彿毒蛇吐信,讓人不寒而慄。
血煞少主!來人一襲暗紅錦袍,衣襬繡著血色曼陀羅,面容俊美邪異,膚色蒼白如紙,一雙狹長的眸子泛著淡淡的血光,嘴唇卻殷紅如血,嘴角噙著一抹輕蔑的笑意。
他手上把玩著一枚血色玉牌,玉牌上刻著一個猙獰的“煞”字,正是血煞門少門主!“拜見少門主!”
血煞門弟子紛紛跪地行禮,聲音整齊劃一,如同訓練有素的兇獸。
少門主目光掃過賭盤,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隨手一拋,血色玉牌“啪”的一聲落在“血煞門三場全勝”的賭區。
“五十萬靈石,押血煞門全勝。”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五十萬靈石,這幾乎是許多中小宗門數年的收入!賭盤執事額頭沁出冷汗,顫聲道:“厲、厲少主……這賠率是1:1.05,即便贏了,您也只能多得兩萬五千靈石……”
少門主獰笑一聲,突然一把揪住執事的衣領:
“本少主缺那點零頭嗎?我押的不是利,是勢!我要讓所有人看清楚——”
他猛地轉頭,血瞳掃過在場每一個人,聲音如寒鐵交擊:
“順我血煞門者昌!逆我者——死無全屍!”
少門主看向王富貴,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喲,這不是傅家的‘金算盤’嗎?怎麼,傅家窮到要讓你這個商人來壯聲勢了?”
王富貴依舊笑眯眯的,不卑不亢道:“少門主說笑了,王某隻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少門主冷笑:“眼光?呵,待會傅家的人橫屍擂臺時,希望你還能笑得出來。”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轎輦。
轎輦騰空而起,血煞門弟子齊聲高喝:
“血煞無敵!橫掃傅家!”
散修們噤若寒蟬,無人敢議論血煞門半句。
…
烏雲翻滾,赤陽石脈上空,兩道恐怖的氣息驟然碰撞!
傅永玄袖袍一揚,腳下陣紋如龍蛇遊走,金光從地脈噴湧而出,化作九道金色鎖鏈,縱橫交錯,將方圓千丈的空間鎖死。他指尖一點,一道青玉陣盤懸浮半空,符文流轉,擂臺邊緣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幽光閃爍,似有雷火蟄伏其中。
“鎖天陣·鎮!”
血真人桀桀冷笑,枯瘦手掌一拍血雲,漫天血霧凝聚成九根黑紅色石柱,轟然插入大地,每根石柱表面刻滿猙獰鬼面,嘶吼哀嚎之聲不絕於耳。他張口噴出一口精血,血霧化作猩紅結界,與傅永玄的金光交織,最終形成一座半金半血的生死擂臺!“血獄封界·成!”
兩股截然不同的靈力在擂臺中央碰撞,激起刺耳爆鳴,彷彿連空間都在震顫!——此擂,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血煞門陣營中,三名假丹修士冷眼望著擂臺。
血掌門負手而立,沉聲道:“第一場至關重要。若勝,可挫傅家銳氣;若敗,後面兩場壓力倍增。”他轉頭看向血屠子,“大長老,你經驗老道,由你打頭陣最為穩妥。”
血鷹卻冷笑一聲,指尖把玩著一枚淬毒的血鏢:“掌門多慮了。傅家三人,最強不過紫府後期,而我等皆已凝聚假丹,實力懸殊,何須謹慎?”他眼中閃過輕蔑,“更何況,我已備好破蠱針與禁蟲符,專克那蠱修和御獸師,隨便一人上場都能碾壓。”
血屠子捋了捋血紅色的長鬚,沙啞笑道:“老夫倒想會會那柳眉貞。聽說她煉丹術冠絕惠西郡,不知鬥法時,能否扛得住老夫的血煞煉魂爪?”
血掌門眉頭緊皺,但見二人戰意高昂,最終冷聲道:“既如此,大長老先上。記住——速戰速決,莫要給傅家喘息之機!”
…
傅家戰船上,氣氛凝重。
傅長璃指尖縈繞灰霧,三十四隻三階噬靈蟲在她袖中窸窣作響。她率先開口:“第一場我來。噬靈蟲專食靈力,一旦纏上對手,假丹修士也難掙脫。若能速勝,後續兩局壓力大減。”
甘木婉輕撫腰間鼓動的蠱囊,搖頭道:
“噬靈蟲雖強,但血屠子的《血煞煉魂訣》專克神魂,若他施展‘血魂咒’,你的蟲群會失控。不如讓我先上,我有一蠱,專破血道修士的護體真元。四姑姑第二場再上。如此,第三場便無需母親出手。”
眾人紛紛點頭。
畢竟柳眉貞身為傅家主母,又是煉丹師,從未公開與人鬥法,若有閃失,傅家必將大亂。”
然而——
柳眉貞忽然拂袖起身,青玉簪閃過一絲寒光。
“第一場,我來。”
“母親!”傅永瑞急道,“血屠子兇名赫赫,您——”
柳眉貞抬手打斷,目光如霜:“正因他是血煞門最強假丹,才該由我應對。”她掃視眾人,聲音雖輕卻不容置疑,“長璃的靈蟲雖強,但血煞門必有防備;木婉的蠱術需後發制人。”
她柳眉貞,從不是隻會煉丹的女人。
話音落下,她一步踏出,身影已至擂臺中央!
青袍獵獵,墨髮飛揚,她抬眸望向血煞門方向,聲音清冷如霜:“傅家·柳眉貞,討教血煞門高招!”
全場譁然!
血掌門瞳孔驟縮:“柳眉貞竟敢第一個出手?!”
血屠子狂笑一聲,渾身血霧翻湧,化作一道血虹直衝擂臺!“傅夫人,你的命,老夫收下了!”
血屠子一聲獰笑,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抬,頓時天穹化作血色,九道血煞之氣從背後噴湧而出,化作九條猙獰血蛟,張牙舞爪撲向柳眉貞!“區區煉丹婦人,也敢登臺?三招之內,取你性命!”
柳眉貞面色沉靜,眼中卻閃過一絲冷意,玉指輕點腰間玉鼎——
“太虛龍鳳鼎,起!”
“轟——!”
一道蒼龍虛影騰空而起,龍吟震天,竟在瞬息之間撕裂三條血蛟!餘下六條血蛟瘋狂撕咬,卻被龍影周身纏繞的青色靈焰灼燒,發出淒厲嘶鳴!
血屠子瞳孔微縮,顯然沒料到她的鼎術竟如此霸道。但他畢竟是老牌假丹,獰笑一聲,袖中突然飛出一柄血煞煉魂幡,幡旗一卷,無數厲鬼冤魂嘶吼而出,鋪天蓋地朝柳眉貞湧去!“血魂咒!”
陰風怒號,鬼影重重,臺下觀戰的傅家眾人面色驟變——
“母親!”傅永富驚呼一聲。
血屠子這招專克神魂,母親危險!然而,柳眉貞嘴角卻浮現一絲冷笑。
“區區鬼道邪術,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雙手結印,太虛龍鳳鼎驟然旋轉,鼎身龍鳳紋路驟然亮起,竟在周身形成一道金色光罩!萬鬼撞上光罩,竟如冰雪遇火,紛紛消融!
血煞門弟子狂笑戛然而止,臉色驟變——
“怎麼可能?!她竟能硬抗大長老的血魂咒?!”
“這鼎……有古怪!”
血屠子眼中終於浮現凝重,但還未等他變招,柳眉貞已冷然開口——
“該我了。”
柳眉貞雙手結印,太虛龍鳳鼎驟然分化,化作一龍一鳳兩道虛影,盤旋周身,血魂咒所化的厲鬼觸之即潰,紛紛慘叫消融!“吼——!”
一聲震天嘶吼,碧眼巨蟒從她袖中暴起,兩隻猙獰蛇頭同時噴吐毒霧與寒冰,瞬間凍結血煞之氣,朝血屠子兇猛撲去!
“雙頭碧蟒·毒冰雙殺!”
血屠子倉促抵擋,被震退數步,臉上終於浮現凝重之色:“倒是我小瞧你了!”
臺下,傅家一方的修士爆發出歡呼:“傅夫人竟能硬撼假丹?!”
“那碧蟒竟已三階巔峰,難怪敢一戰!”
血煞門弟子臉色微變,少門主眼中寒光閃爍:“哼,不過垂死掙扎罷了!”
擂臺之上。
“好,很好,能夠逼老夫祭出此物,也算是你的本事!”
血屠子被柳眉貞逼退數步,眼中怒意暴漲,枯瘦的手指猛地掐訣,竟從儲物袋中祭出一枚漆黑如墨的骨印!
骨印一出,天地驟然變色,陰風怒號間,整座擂臺都被一層血色光幕籠罩!“‘噬魂骨印’!”
臺下修士見狀,無不駭然變色!“這、這是當年血屠子硬抗金丹真人的那件法寶?!”
“完了!此印一出,紫府必死!”
血煞門弟子狂笑不止,眼中盡是殘忍:“哈哈哈!大長老連‘噬魂骨印’都請出來了,這女人死定了!”
“能死在此印之下,也算她的榮幸!”
傅家一方眾人面色慘白,傅永富失聲驚呼:“母親!快認輸!”
血屠子傲立半空,骨印懸浮頭頂,森然笑道:
“柳眉貞,老夫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看在傅永玄金丹真人的面子上,可以饒你一條賤命!”
柳眉貞青絲飛揚,眼中卻閃過一絲決然。她突然雙手結印,胸口七竅玲瓏心驟然綻放璀璨金光!“七竅玲瓏心——開!”
“轟——!”
一股遠超紫府巔峰的恐怖氣息沖天而起,她的修為竟在瞬息間突破極限,直逼假丹之境!“什麼?!”血屠子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