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一道青影破雲而來。
傅長生負手立於青蛟之首,衣袍獵獵,俯瞰下方那座巍峨巨城——梧州城。
比起數十年前荒蕪未開的邊陲之地,如今的梧州城已是樓閣林立,車水馬龍,街道上修士與凡人混雜,靈獸坐騎穿行其間,繁華至極。
“倒是變化不小。”傅長生淡淡一笑,青蛟低吼一聲,俯衝而下,在城外十里處降落。
傅長生亮出家族令牌,守城將領立即單膝跪地:“恭迎上修!“
兩側兵卒嘩啦啦跪倒一片,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這種待遇。
只有六品以上家主才有。
穿過七重城門,內城也是煥然一新。街道全用白玉鋪就,兩側樓閣飛簷上蹲著各種瑞獸雕像,竟都是活的靈寵。最引人注目的是每隔百步就有一根蟠龍金柱,柱頂懸浮著碩大夜明珠,即便在白晝也散發著柔光。
傅長生一路不停。
此行目的明確——大周藏經閣!
作為新晉六品世家,傅家享有進入藏經閣的特權。
他徑直前往城中央的鎮世司,這座黑石壘砌的宏偉建築,象徵著大周王朝在此地的絕對權威。
“傅家主,久仰。”
剛踏入大殿,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
傅長生抬眼望去,只見一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含笑而立,正是李萬戶!
傅長生神色不變,拱手道:“李大人,別來無恙。”
李萬戶笑容更深,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聽聞傅家晉升六品,李某還未親自登門道賀,實在失禮。”
“李大人客氣了。”傅長生淡淡道,“傅某此行只為入藏經閣一觀,還望行個方便。”
“這是自然!”李萬戶熱情道,“六品世家入藏經閣,乃朝廷恩典,李某豈敢怠慢?”
他側身一引:“傅家主,請隨我來。”
二人穿過重重殿宇,最終來到一座幽暗石殿前。
殿門上方,懸掛一塊青銅匾額,上書三個古篆大字——
天送殿!
“此殿設有傳送陣,可直通大周藏經閣。”李萬戶笑道,“傅家主只需踏入陣中,片刻即至。”
傅長生目光微閃,神識悄然掃過殿內。
——陣法無誤,但……李萬戶的態度,未免太過熱絡了。
他心中警惕,面上卻不顯,頷首道:“有勞李大人。”
李萬戶笑容不變,親自推開殿門。
殿內空曠,唯有地面刻著一座繁複的傳送大陣,陣紋泛著淡淡靈光,顯然剛剛啟用不久。
“傅家主,請。”李萬戶側身讓路。
傅長生緩步踏入陣中,周身靈力隱而不發,隨時準備應對變故。
然而,就在他站穩的剎那——
“啟!”
李萬戶突然掐訣,陣法瞬間光芒大盛!傅長生眼前一花,身形已被傳送之力包裹!最後一刻,他隱約聽到李萬戶的低笑聲——
傳送陣的光芒漸漸散去,傅長生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座巍峨如山嶽的青銅樓閣矗立在天地之間,通體泛著古樸的青銅光澤,每一寸簷角都雕刻著繁複的符文,隱約有靈光流轉。閣樓高聳入雲,共分九層,每一層的窗欞間都透出淡淡的書卷氣息,彷彿有無數上古秘典在其中沉眠。
大周藏經閣!——整個大周王朝最為浩瀚的典籍匯聚之地,即便是六品世家,也只能窺見其冰山一角。
傅長生仰頭望去,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絲震撼。這等氣象,不愧是王朝底蘊。
正感慨間,忽聽得“咕咚”一聲悶響。轉頭望去,卻見角落藤椅上歪著個邋遢老者,酒糟鼻通紅,手裡還抱著個快見底的朱漆酒葫蘆。
“看什麼看?”老頭醉眼朦朧地瞪過來,“玄階功法在六十六層,要挑趕緊挑!”
傅長生目光掃過老者腰間晃盪的青銅鑰匙——那分明是藏經閣執事的印信。又瞥見他腳邊散落的七八個空酒罈,壇身赫然印著“御膳坊”的燙金徽記。
——嗜酒如命。
——且口味極刁。
他眼睛一轉,從儲物袋取出一個青瓷小壇,泥封掀開的剎那,醇厚的酒香混著雪蓮清氣轟然炸開。老者原本半閉的眼睛猛然瞪圓,喉結劇烈滾動起來。
“晚輩傅長生,偶然得了壇‘雪魄千山釀’。”他將酒罈輕輕放在老頭腳邊,“據說要以百年雪蓮為引,輔以三十六種”
話未說完,老頭已經一把抓過酒罈仰頭就灌。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他花白的鬍子淌下,老者卻渾然不覺,直到飲盡最後一滴才長嘆一聲:“他孃的!這才是酒啊!”
傅長生適時拱手:“敢問前輩,這藏經閣可有什麼需要留意的規矩?”
“規矩?”老頭抹了把嘴,斜眼打量他,“你進來的時候,沒人囑咐你,小子,看來你是得罪了人啊,規矩只有一條,那便是你只能在藏經閣中待一日,一日之後,不管你有沒有選擇到合適的功法秘籍,都會被強制送出去。”
傅長生眸光一沉。果然被坑了!
看著對方意猶未盡的樣子,傅長生沉吟一會,又取出一罈靈酒,這次掀開時竟有龍吟般的嘯聲從壇口溢位。老者倒吸一口涼氣:“臥槽!龍血釀?!”
“最後兩壇了。”傅長生苦笑,“晚輩本想留著孝敬一位閉關多年的長輩的.”
“三日!”老頭突然一把按住酒罈,枯瘦的手指在虛空畫出個血色符文,“給你續三日!但玄階以上”他瞥了眼穹頂方向,搖了搖頭。
傅長生鄭重行禮:“足感盛情。”
傅長生收好令牌,邁步踏入藏經閣。
甫一進入,眼前景象驟變——
書架如林,玉簡懸浮,無數典籍自行翻動,靈光如星河垂落。
一層大廳中央,一方青銅古碑矗立,上書:
“天、地、玄、黃,四階典籍,各擇其緣。”
傅長生徑直走上樓梯。
——以他六品世家許可權,最高可至玄階。
傅長生踏入玄階樓層,環顧四周——
只見無數玉簡懸浮半空,每一枚都被淡淡的禁制光幕籠罩,僅能看見開篇數行字。
“果然如此。”他目光微閃。
按照規矩,六品世家只能在藏經閣挑選一門玄階功法、三卷靈術,且每本典籍只能讀取開頭部分。若想兌換完整內容,需以家族貢獻值向守閣老者換取許可權。
但傅長生不同。
——他識海中的推演系統,能透過功法開篇逆推後續!
“既然只能看開頭……”
他嘴角微揚,指尖輕點眉心,一道無形波動自識海散開。
“系統,啟動全息收錄模式。”
【叮!檢測到宿主進入典籍區,開始掃描——】
剎那間,無數資訊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識海,系統以恐怖的速度記錄著每一本典籍的開篇內容。
傅長生步伐沉穩,從最高層的玄階頂級開始,一路向下翻閱。
《九轉玄罡體》(煉體功法,開篇提及“罡氣九轉,肉身不滅”)《太虛劍經》(劍道傳承,首句“劍意通虛,斬念無痕”)《玄陰噬魂錄》(神魂秘術,記載“攝魂為引,煉靈補己”)每走過一排書架,系統的提示音便接連響起——
【收錄《赤焰焚天訣》開篇,推演進度1%】
【收錄《滄浪迭雲步》開篇,推演進度1%】
他並未急於兌換任何一門完整功法,而是爭分奪秒地將玄階樓層所有典籍的開篇盡數收錄!“如此一來,日後系統便能逐步推演出完整的功法,填充傅家族庫……”
就在他走到玄階三層角落時,系統突然發出尖銳提示——
【警告!檢測到同源功法波動!】
傅長生腳步一頓,目光鎖定書架最底層——
那裡靜靜躺著一枚殘缺的青銅玉簡,表面佈滿裂紋,隱約可見三個古篆小字:
《大衍決》
“這是……”他瞳孔驟縮。
此訣他再熟悉不過!
——傅長生主修的《大衍決》僅有前三層,後續內容早已失傳。即便系統也無法無中生有,推演更高境界。
而現在,藏經閣中竟存有殘卷!他迅速拿起玉簡,神識探入——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僅此一句,便讓他神魂劇震!“果然是後續心法!”
雖然玉簡殘破,只記載了第四層的一部分,但對系統而言,這一縷線索,足以補全推演路徑!
【叮!檢測到《大衍決》殘卷,推演阻塞解除!】
【當前可推演:第四層(需消耗五萬貢獻值)】
傅長生握緊玉簡,眼中精光暴漲。
——此行不虛!傅長生正沿著靈術典籍區緩步而行。
靈術分為低階,中階,高階。
一般紫府修士只能施展低階靈術,而金丹則是後兩者,施展高階靈術,至少需要金丹後期的神識傅長生忽然神識微動,感應到角落處傳來一陣晦澀的靈力波動。循跡而去,在書架最底層的暗格中,發現三卷被重重禁制包裹的青銅古簡,簡身佈滿裂痕,表面還隱約可見乾涸的血跡。
“這是.“他目光一凝,以神識觸碰禁制,頓時感受到一股蒼茫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三道刺目的金光突然自書架深處迸發。待光芒散去,三卷通體鎏金的玉簡懸浮空中,簡身纏繞著七道封印鎖鏈——這是大周皇室對高階靈術的特有封禁標識。
“竟是高階靈術殘卷.“傅長生瞳孔微縮。以他金丹中期的神識,施展中階靈術已是極限,這三卷若是完整版,恐怕要金丹後期神識才能修煉。
可是傅長生目光卻是半點挪不開,仔細閱讀起來。
《太虛化劫指》殘篇
【品階:高階(殘缺)】【修煉門檻:金丹後期神識】簡首浮現的虛影演示著令人窒息的威能——一指劃出,虛空竟如琉璃般皸裂。殘留的心法記載:
“凝金丹為引,化九霄劫雷為鋒一指可斷山河氣運“但關鍵的後半截心法被人為抹去,殘留的靈力波動顯示,這卷玉簡至少經歷過三次雷劫淬鍊。
青銅古閣內,靈氣氤氳。
傅長生踏著最後一縷暮光,自藏經閣深處走出。他手中握著四枚玉簡,每一枚都泛著古老而殘缺的光暈。
守閣老者半倚在青石階上,醉眼朦朧地瞥了一眼,原本渾濁的目光在看到玉簡時微微一頓。
“三日已到,小子,選好了?“他打了個酒嗝,伸手接過玉簡,隨意一掃,眉頭頓時皺起。
“《大衍決》殘篇?《太虛化劫指》?《九幽冥照經》?《周天星移術》?“老者每念一個名字,語氣便古怪一分,最後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老夫看守藏經閣三百載,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專挑這些破爛。“
他仰頭灌了一口酒,將玉簡拍回傅長生手中:“年輕人,莫要好高騖遠。這些殘卷看似玄妙,實則殘缺不全,對你這紫府修士毫無用處。不如換些實用的功法,比如《青冥丹經》,或《玄罡護體術》——“
傅長生神色平靜,只是再次將玉簡遞上:“晚輩心意已決。“
老者眯起眼,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有意思。“他伸手接過玉簡,指尖在玉簡上輕輕一劃,禁制頓時解除。
“看在靈酒的份上,老夫破例讓你再選一次。“老者懶洋洋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兌換,便無反悔餘地。“
傅長生目光堅定:“不必再選。“
“哼,冥頑不靈。“老者冷哼一聲,卻也未再多勸,抬手打出一道法訣,將玉簡上的禁制徹底抹去。
四道流光沒入傅長生眉心,剎那間,浩瀚而殘破的資訊如潮水般湧入識海。
老者看著閉目接收資訊的傅長生,忽然意味深長地道:“小子,這些殘卷……可不是尋常人能碰的。“
與此同時。
傅長生識海中一道熟悉的機械聲響起:“叮”
“你為家族添置了眾多功法典籍開篇,獲得三萬家族貢獻值”
緊接著。
家族貢獻值變更為五萬一千六百。
梧州。
李萬戶負手立於天送殿中央,眼神陰鷙地盯著那座沉寂的傳送陣。
第一日過去,陣中毫無動靜。
“莫不是這小子在藏經閣內亂闖,被禁制抹殺了?”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第二日,傳送陣依舊黯淡無光。
“古怪……”李萬戶眉頭微皺,“縱使是五品世家,也不可能在藏經閣內逗留如此之久。”
第三日,殿外已漸昏沉,李萬戶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難道這小子發現了什麼隱秘?不,不可能!區區紫府修士,怎可能……”他心中驚疑不定,最後斷定傅長生應該是觸犯了藏經閣的某種禁忌,被閣中禁制直接轟殺成灰。
“也好,省得我再動手。”他冷哼一聲,轉身欲走。
——嗡!
就在此時,沉寂三日的傳送陣驟然亮起,璀璨靈光沖天而起,浩蕩的空間波動席捲整座大殿!
“什麼?!”李萬戶猛地回頭,瞳孔驟縮。
靈光散去,傅長生安然踏出,神色如常,周身氣息竟比三日前更加深邃內斂!“傅某不過多留了幾日,李大人竟如此牽掛?”傅長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莫非是擔心我選錯了功法,誤入歧途?”
李萬戶臉色鐵青,強壓怒意,乾笑道:“傅族長說笑了,李某隻是好奇,藏經閣向來一日為限,你是如何……”
“哦?”傅長生故作訝然,“原來李大人竟未告知時限?看來是我誤會了,還以為李大人是怕我挑到好功法,特意不提呢。”
李萬戶眼角抽搐,一時語塞。他本想借規則坑傅長生一把,卻不想對方不僅毫髮無傷,反而在閣中多留了兩日!更可恨的是,傅長生此刻言語帶刺,句句戳他痛處,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哼,傅族長說笑了。”李萬戶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既然功成,李某便不送了。”
傅長生拱手一笑,意味深長道:“此番還要多謝李大人‘關照’,他日若有‘回報’,傅某定當加倍奉還。”
說罷,他拂袖而去,只留李萬戶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傅長生從鎮世司離開前,還上報了族裡選定的三大附庸世家,那便是歐陽家,雷家及黃家。
鎮世司這邊動作也是極為迅速。
很快就給三家發了公碟,昭告此事!吳族長帶著三輛滿載寶物的靈獸車駛入傅家山門時,天色已近黃昏。車隊中,最顯眼的是一口玄鐵寶箱,表面陰煞之氣繚繞,正是吳家壓箱底的【陰煞雷晶】。
“先去見大小姐。“吳族長低聲吩咐隨從,眼中閃過一抹算計,“讓她叫永蓬過來。“
——
東院·嫡子居所傅永蓬正逗弄著襁褓中的嬰孩,見岳父突然來訪,臉上笑意頓時一僵。
“父親怎麼親自來了?“他強作鎮定地起身相迎。
吳族長目光掃過那嬰孩,他心思不在於此,隨口一誇:“乖孫骨相不錯,日後必成大器。“他拍了拍傅永蓬的肩,“賢婿啊,傅家如今晉升六品,需選三家附庸,你身為嫡子,可否替吳家美言幾句?“
傅永蓬喉嚨發乾。
自上次因九幽谷事件被母親責罰後,他們父子二人便未曾交談。可面對岳父期盼的目光,他只能硬著頭皮點頭:“岳父放心,小婿這就帶您去見父親。“
家主府外二人剛至臺階下,便被兩名護衛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