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水秘境還是那個淨水秘境。
但玉闕仙尊已經不是上次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築基和練氣區別極大，有了築基的修為，仙尊的力量層次直接提高了一個大臺階。
雖然在修為上只有初入築基的水平，但藉著仙尊果位的見識與對修行的強大理解，王玉樓其實是有信心爆發出築基巔峰的戰力的。
黑龍在手，仙尊默默在淨水秘境中奔行。
按理說，秘境是淨水的主場，但從他進來到現在，蛋中的淨水都沒給出什麼牽動秘境變化的反應。
很可能，真就是它的實力不足了。
畢竟，但凡它實力強大些，也不至於向‘練氣小修’求饒，甚至畫餅以求激發練氣小修的貪婪。
黑龍也是妖將化大妖，見識和眼界都不低，見那蛋中淨水如此拉胯，當即有個了想法。
“主人，這傢伙一點動靜都沒有，看起來比我們想的還要弱。
這樣，我先替您去試探試探它，它不是說自己是蛋中龍神麼。
我這條蛟龍去見它，說不定能詐出來些新東西。”
跟著玉闕仙尊混的久了，小黑的心也漸漸黑.深沉了起來。
“沒有必要吧，將它拘起來慢慢拷打就是了。”玉闕仙尊來到赤沙界後，就患上了種不想思考的臭毛病。
大天地中，天天琢磨這個，算計那個，太累了。
仙尊現在，就喜歡無腦的、順順利利的、高歌猛進的修行狀態。
爽！
有什麼問題，一力破之即可，真遇上什麼關鍵的了，再稍稍來點腦子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在赤沙界沒有頂級勢力攔路，不用考慮頂級勢力內的派系鬥爭，不用考慮金丹們的利益對抗。
紫府用腳都能開，金丹稍稍積累積累也就能上。
“主人，黑龍有個想法，就是不要讓它活著離開淨水秘境。
您當初入淨水秘境，一方面是為了入雲霧宗，另一方面，就是要考慮融入此世後，一路水法崛起的過程，該如何向外人解釋。
淨水是個好幌子，但活著的淨水，就不是好幌子了。”
黑龍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替仙尊算計的明明白白的。
“您別出面，我去試探它，試探完了就宰了，萬一它有什麼後手，我也可以幫您頂一頂。
沒有後手最好，將來，您要麼裝拿到了淨水傳承，要麼直接裝就是淨水奪舍轉世身。
如此一來，怎麼走都是贏，您意下如何？”
小黑現在是真的想進步，非常珍惜和仙尊重修的機會。
仙尊的恩情是有限的，給道侶多點，給核心手下多點，留給坐騎的就少了。
黑龍算的明白，自己要是表現好了，未來大有可為。
“這可以，你先去試試吧。”
仙尊充分尊重手下的進步渴望，這種能動性，其實是雙向成就的。
看起來，黑龍忠的主動承擔風險，但其實也是種磨礪它的過程。
畢竟，之前在大天地內，天天跟在仙尊身邊，小黑也沒什麼歷練的機會，可以說，在獲得機會的層面上，它可能都不如映曦。
——
淨水縮在蛋殼中，昏昏沉沉的吸納著引靈陣引來的水屬靈氣。
在赤沙界這逼地方修水法，就和上輩子造了什麼大孽一樣，整個過程比坐牢還艱難。
坐牢的終點是死，修水法的終點是生不如死。
化道難就算了，偏偏因為水法的相對優勢，又令人難以放棄。
最後，就成了種主動坐牢，期待天明的詭異狀態。
噁心極了。
在卡在天人境多年，無法化道的情況下，淨水死中求活，為自己研究出了個前無古人的特殊法門。
淨水秘境，就是為這個法門服務的。
但淨水終究是低估了過程中的艱難，而今秘境的水靈已經大幅衰減，他的積累卻依然差許多。
如果此時破殼而出，最後必然會再次因為底蘊不足，卡在化道境的門檻上過不去。
重修一場，用命賭道果，求的是勝利，不是不上不下。
所以，即便有風險，它也需要儘快找個傻瓜把自己轉運到另一處後備的水靈秘境中，繼續積累底蘊。
但偏偏，那個得了機緣的小年輕，不知道為何，居然沒有回來接它。
淨水確定，但凡是個人，都不會對自己的餅無動於衷，所以，那人大機率出了意外——它的想象力，無法想到仙尊不是人，而是已經成過仙的仙尊。
這就麻煩了，它面臨了一種意料之外的兩難。
如果那人把自己的訊息透露出去，則自己隨時都要破殼而出。
若沒有透露，即便再等六十年後的秘境開啟，淨水秘境也很可能會走向崩潰。
從而使得那幾個宗門，開始竭澤而漁式的搜刮。
到那時.他就同樣要面對即便根基不足，依然不得不破殼而出的局面。
就像玉闕仙尊在大天地修行，總要為複雜的局面做出複雜的應對一樣，淨水低估了借秘法重修轉化根基的難度。
淨水搞的這套應對方案，在數不清的意外面前，顯得不夠堅韌。
這不奇怪，不過是個紫府，即便再天驕，也是有上限和不足的。
便是玉闕仙尊，在將證金丹時，也曾幾次面臨無路可走的死局。
故而，為了防備可能被迫提前破殼的窘迫，在後手沒有發揮作用的情況下，淨水主動開啟了更深層次的沉睡。
完全蟄伏，從而更快積累底蘊，以應對不測。
它之所以不立刻跑，則是因為，作為重修的存在，它和玉闕仙尊一樣，也有一定的後手。
有點類似於修仙版的悖論，能幹出不準備後手就重修的事情的存在，一般也修不到足矣用‘重修’形容的境界上。
淨水睡得正香，忽然，感到石臺附近生了變化，當即從睡夢中醒來。
龍蛋也不動，只是默默地激發出一道微弱的神識，沿著石臺的地面，極其隱晦的向變化發生的方向悄悄延伸。
這就是淨水的小巧思了，屬於天人境大修的手段，即便現在只是顆蛋，但其神識之隱蔽，遠非尋常修士能探查的。
就算是天人境中期的修士來了，也意識不到異常。
然而，黑龍是龍種，是淨水求道不得，而重修秘法想要成為的龍種，是在大天地能拉出一個天龍堂的龍種。
龍種的強，無需多言，在金丹之下，龍種就是超模的存在。
小黑化作黑蛇的模樣，在地上蜿蜒前行，直接踩到了蛋中淨水的神識之上。
“逮到了，龍神前輩。”
黑龍逮到了淨水的神識，淨水也看清了黑龍的模樣。
來不及驚懼，真正令他感到恐怖的，是小黑這鱉孫的恐嚇。
“不過，‘龍神前輩’，你這神識和知動龍神、白開龍神的神識，好像不在一個層次？”
根本不和蛋中的淨水對話，小黑直接一個黑龍擺尾，將石臺上的橢圓龍蛋，甩到了巖壁之上。
在玉闕仙尊座前，你叫我一聲小黑，我不挑你的錯。
但玉闕仙尊不在的時候，黑龍就是實打實的黑龍妖王。
若是在大天地內，只要不亂搞，那就是能橫著走遍四極五域八荒的水平！
面對一顆裝神弄鬼的蛋，黑龍妖王但凡怕了，它這輩子也就完了。
被突然當球踢，誰也繃不住，淨水下意識的就想跑。
但.突然出現的神秘黑蛟，以及黑蛟口中那龍神的誘惑，令它又實在跑不動。
成道的誘惑有多大？
大到被人當球踢，依然能忍的地步！
‘道友誤會，道友誤會，我是血骨道祖座下的淨水真人，不是什麼龍神。
在下沒有一點冒充龍神的意思，那都是和無知小修的玩笑而已！’
好好好，你說玉闕仙尊是無知小修是吧？
黑龍當即又是幾個龍擺尾，把蛋中的淨水甩的七葷八素的。
透過幾次的接觸，黑龍也確定了淨水的實力。
橢圓型的石蛋，大機率是個特殊的法寶，內裡蘊藏著些妙法，以維持其特殊的狀態，說不定還有保命、遁逃的妙用。
但其本身的實力嘛也就那樣，頂天了不過築基後期的水準。
黑龍妖王的妖體是紫府妖將的妖體，幹一個區區築基後期的蛋中淨水，簡直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哈哈，冒充龍神，你也配？”
仗著妖體強橫，黑龍直接化身鎖鏈，尾巴一勾，便把淨水纏了起來。
也就在被徹底鎖起來的前一瞬，淨水終於下定了決心。
得跑！
突然出現的、只存在於赤沙界傳說中的黑色蛟龍，蛟龍口中的那個兩個龍神，看起來是機會，但對此刻的它而言，這種機會，接不住。
用於護道重修的石蛋是淨水親手煉製的秘寶，它催發石蛋中蘊藏的道蘊，石蛋激發出了五彩的霞光。
此為淨水真人的妙法——混元五行遁，赤沙界中的混元術法，門檻比大天地高太多了。
單單補足水元這點，就能讓多少天人境大修難得抱頭痛哭。
而淨水真人的混元五行遁，便是其以水法大修之能，煉就的赤沙界頂級天人境遁法。
看似遁法，但因為混元五行之能，諸法皆克。
此遁法一經施展，便能擁有攻伐型妙法的強度，突破種種阻撓，實現遁逃之能。
可以理解為，用猛攻的方式打出一條生路。
然而，它撞上的是大天地版本的黑龍妖王。
大天地的修行版本，在極度內卷下，是領先赤沙界許多年的。
破混元，更是大天地大修士們強化自身混元之法的另一個方向。
黑龍甚至都沒主動施展神通，只是調整身形，用腦袋直接頂上了石球。
蛟龍，是有角的，滅仙域的獨角蛟妖神，便是把自己的角，煉為了本命法寶，故而才被稱為獨角蛟妖神。
黑龍的角雖然長出來的時間不長，但卻在血脈進階化蛟時，主動選了被動天賦神通‘破法龍角’。
隨著它修為的降低，多數妖將級的紫府神通都沒法用了。
但那些被動的神通，依託於強大的妖體而存在，依然能夠發揮不俗的效果——當然無法發揮全力，但對付一個蛋中淨水施展的混元五行遁，已經足矣。
觀察到了黑龍那可怕的速度，已經閃著寒光的龍角，蛋中淨水的心都是顫抖的。
混元五行遁是透過石蛋的特殊蛋殼施展的，這神通雖是它自創，但它的修為不夠，沒法控制！
這黑蛟來歷不明，頭上還有傳說中的蛟角，若蛋殼和蛟角相撞，自己豈是一個死字了得？
黑龍冷冷的看著飛向自己的石蛋，明明快贏了，但心中反而有些唏噓。
原因無他，事情辦砸了。
自己好像真的只是有點小聰明，缺乏那種屬於修行者的大智慧。
但這也不怪別人，黑龍馬自己清楚自己的情況，確實是底蘊不足。
仙尊的底蘊，是仙尊靠驚人的稟賦，在極短的時間內修出來的。
黑龍馬雖然一路從龍馬化作了蛟龍，但它的底蘊.
不過它相信，仙尊不會怪自己——仙尊的氣魄夠大。
只是，當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廢物後，任誰也難以平靜接受。
人世間的參差啊，淨水在等死，可馬上就要取了它性命的黑龍，卻在神傷、在自責。
什麼都沒試探出來，怎能不自責呢？
“好了，你還是急了些。”
仙尊的聲音傳來，一道速度極快的雜色流光，直挺挺的和石蛋撞在了一起，
無妨，仙尊會出手。
給黑龍歷練的機會，然後在其拉了一褲襠的情況下給它擦屁股，這也是仙尊的修行。
對於崔白毫的忠誠，仙尊無所謂，但對於小黑的忠誠，仙尊還是有些在意的。
可能因為，它是風劍仙送給仙尊的坐騎，也可能是因為，陪伴久了有感情。
難說。
反正，仙尊見過的人多了，在應付手下的逆天操作上，有經驗。
小黑褲襠里拉的這點，在玉小將、玉大將之中，算不上什麼。
黑龍有些驚訝的看向仙尊，然後又看向那雜色的流光，原來，那是仙尊的本命法寶四極混元兩儀鼎。
修為恢復到築基後，仙尊已經可以呼叫本命法寶了。
正常來說，築基修士是極難催動法寶的，畢竟法寶的靈機強盛，牽扯到道蘊的使用，耗費的法力更是極大。
但玉闕仙尊畢竟有仙尊的層次打底，對使用法寶有經驗，對道蘊的掌握和使用，在求索大道的高度下，更是簡單的緊。
而且，四極混元兩儀鼎作為玉闕仙尊的本命法寶，催動起來自然會相對輕鬆如意一些。
故此，他才能以築基的修為，催動這件法寶，輕鬆化解掉蛋中淨水的混元遁法。
要知道，雖然四極混元兩儀鼎僅僅是中品法寶，但這玩意是寶竅那個老鱉孫親自出手煉的，有四極調動、五靈相生、五靈逆轉，三個極其多面手的神通。
淨水給自己準備的後手混元五行遁在赤沙界很厲害，但在四極混元兩儀鼎的‘五靈逆轉’神通之下，就是個笑話。
你玩混元，我就用五靈逆轉打亂你的混元。
你不玩混元，我就用五靈相生施展混元揍你。
四極混元兩儀鼎對於更高層次的法寶、更強的對手，可能不是那麼好用，但打比自己弱的.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蛋中的淨水被兩儀鼎困住，可它已經看到了曾經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玉闕仙尊。
面對淨水的問題，仙尊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燒起了靈火。
‘淨水，我很好奇，你一個天人境修士，憑什麼敢如此重修。
散功、修龍法，你的傳承是從哪來的？’
靈火炙烤，仙尊垂詢。
淨水咬著不存在的牙，一句話都不回答。
對方明顯對自己有訴求，所以，不能一開始就撂。
只要有價值，就能談判，扛過第一波壓力，後面就好過了。
‘裝龍神，還要教我證化道道祖，你很有想法。
你要是知道怎麼證化道道祖，現在何至於栽在我手中？’
想到這件事，王玉樓就想笑。
修仙界混了這麼多年，什麼事都見過了。
偏偏在淨水這裡，第一次見到有紫府要教仙尊怎麼證金丹.
抽象！
淨水依然在沉默，它確信，這個其貌不揚的修士，身上也有大秘密。
自己是水法的天人境大修，自己有價值。
扛過去，扛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然而，淨水想象不到，玉闕仙尊就是水法的仙尊。
它作為水法大修的價值，其實也沒那麼大。
把它烹了，仙尊一樣能得到它的水法。
玉闕仙尊要的不是什麼具體的法門，僅僅看看淨水留下的道蘊，就能讓仙尊理解其修行的特殊性了。
‘不說是吧？’
仙尊默默加大火力，同時抬手，小黑又一次化作了袖裡黑龍。
‘主人，黑龍讓您失望了。’
‘哈哈，不至於，你知道那個和你同名的黑龍嗎？’
一邊烤蛋，仙尊一邊給小黑傳起了道。
‘知道，它和您有舊怨，這件事大天地的修士都知道。’
‘對，狐獴修龍法，半步仙尊境，它曾經也是個小妖，是靠自己一點點修上去的。
它的過往你應該知道，和我那老丈人一樣慘。
對於妖神或仙尊的修行而言，挫折不是什麼問題。
我當初在西海的時候，也有很不成熟的一面。
你算是被我拔升修為成的妖將，故而缺乏歷練很正常。
等你陪我在赤沙界走完一遭，大機率就有機會成為真妖王了。
未來，你若是能殺了那個黑龍，就可成為唯一的、真正的黑龍妖神。’
‘主人，別烤了，它快死了’
玉闕仙尊在傳法，但黑龍卻只盯著鼎中的淨水。
這當然不至於讓仙尊失望，他笑了笑，答道。
‘你啊，要學會分清楚，什麼事是真正重要的，才能走的更遠。
剛才差點殺了它，其實就是分不清關鍵。’
‘仙尊，小黑會永遠追隨在你身邊，重要不重要的，仙尊您幫我分辨就好，您說我該做什麼，我就去做什麼。’
到此，王玉樓才終於有些肅然的開口道。
‘別和那些廢物學，忠誠重要，但你不能只有忠誠。’
‘小黑知道了’
和靈寵坐騎的交流只是仙尊修行之餘的調劑，如何最大化的利用淨水，才是他當下的關鍵。
隨著靈火的炙烤、法寶內四極的試探、五靈的反覆折磨探測，仙尊終於確定了淨水給自己搞的蛋殼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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