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玉闕

第242章 青蕊惦念有無時,又不是青蕊想讓她死有無時

仙城,王玉闕掀起的仙盟意識形態綱領塑造的波瀾剛剛開始。

餘波正在王玉樓的推動下向六州傳播,但作為事件的當事人,王玉樓倒是不急,反而主動到金府做客。

“老祖,玉樓唯一看不明白的,就是群仙台上眾仙尊的轉向。

青蕊仙尊當初就沒算到,自己推動大天地齊變法會承受壓力嗎?還是說,水尊的改向正好給了青蕊仙尊順勢而為的機會,所以才讓群仙台上的眾仙尊那麼輕易的支援了她?”

局勢很複雜,水尊、青蕊、大天地的亂局、仙盟的未來、變法的成果,乃至於仙國的畢方,一切的一切雜糅在一起,即便是王玉樓也看不懂其中的真意。

或者說,他能看懂部分,但不敢確定。

所以,才要向金山金老祖求教。

然而,老金面對此時如此信任自己的王玉樓,內心也很難繃。

不是,小王,你怎麼就這麼信任我?

是,我是天外天安插在仙盟的監視者,可你不能把如此關鍵的資訊往我嘴裡送啊。

這不就是餵飯嗎?難道這小逼崽子猜到了我的身份?

修仙修仙,修到後面,每個人的沉沒成本都太大了。

理論上的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大家當然都能做到,但日常的修行過程中,卻時時會為這種巨大的沉沒成本所裹挾,於是便造就了互相提防和猜忌的修仙界版黑暗森林環境。

但是吧,想到莽象重傷后王玉樓的地位變化,金山終究是開口道。

“水尊改向時,大家都支援水尊,這點是無疑的。

但情況不同了,甚至是發生了根本的改變——滅仙域大機率要第一個被崩解,內部原因或外部原因都有可能。

在此條件變化下,當初群仙台眾仙尊支援水尊改向的基本邏輯跟著發生了根本變化。

玉樓,你想想。”

同樣一件事,當時是一回事,現在是另一回事王玉樓恍然,他過於關注青蕊的影響力,而忽略了滅仙域這一頂級勢力正在肉眼可見走向崩塌的情況,對大天地眾仙尊的影響力,對仙盟群仙台眾仙尊的影響力。

“明白了,之前,群仙台上的前輩們擔心仙盟率先成為代價,所以水尊改向所構建的利益願景可以成為塑造前混亂時代仙盟團結的紐帶。

而今,前混亂時代正在變為準混亂時代,所以.對,這就說通了。”

明明王玉樓聽懂了,但金山多雞賊啊,他也是幾千年的老妖了,當然注意得到,王玉樓表情上那稍縱即逝的失落。

思量了一瞬,金山就做出了決定。

“玉樓,怎麼看起來,你好像還有些失落?”

人心都是相互的,王玉樓如今如果還有老祖,那只有一個半。

半個是金山,半個是王景怡,四分之一個是莽象,四分之一個是青蕊。

因為小王對金山確實很不錯,所以老金也會在一些時候表現的親近些。

“老祖,玉樓開了紫府後,有種很清晰的感覺。

以前修為低,對修仙界、仙盟,主要是群仙台,有種霧裡看花的朦朧感。

如今能近距離看了,反而發現自己看不懂了。

青蕊仙尊之前是非常支援變法的,而且甚至願意帶我到簸籮會上長見識。

可似乎忽然間,她的利益訴求和決策導向發生了顛覆式的改變。

我不是說她的改變不好,而是這種改變,跟起來似乎很累。

可不跟著青蕊仙尊的節奏走,就又會漸漸被邊緣化。

老祖,仙尊們都是這麼快的變自己的節奏嗎?”

金山滿意的點頭,而後又搖頭。

“你注意到了一些真正關鍵的問題,玉樓。

只是這些問題還不是你該想的,你還記得自己在西海的佈局嗎?”

王玉樓和金山是在西海認識的,兩人的關係就從那裡開始,老金當時是西海龍虎真人,王玉樓則是莽象一脈的西海莽小將代表。

“您指的是哪些?”玉樓不解的問道。

“你一開始佈局的是擴大王氏在西海的產業,後來佈局的是擴大莽象一脈在西海的影響力。

這不是你想幫莽象,而是西海的局面變了,借莽象的旗號,你能拿到更多的利益。

你在西海的佈局,跟著情況的變化而變,這本質上和群仙台仙尊根據變化而改變自身的應對策略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不同層次的修行者,對於關鍵變化的把握不一樣。

大修士最怕的就是變化,怕不利於自己的變化忽然發生。

但大修士渴望的同樣是變化,他們渴望有利於自己的變化出現。

從一個凡人,修行到引氣、練氣的過程是小變化,從練氣修行到築基、紫府的過程是大變化。

而從底層修士修行到金丹的過程,則是逆天而行的巨大變化。

能夠證道金丹的存在,每一個都經歷過艱苦卓絕的逐道之路,斬破了無盡的荊棘,才站到了眾生之上的頂點。

他們之間的博弈和鬥爭,在激烈程度上和節奏之快上,都堪稱極致。

還記得你在西海和夢白等人的清算神光流毒的競爭嗎?”

西海已經是王玉樓遙遠的記憶了,但金山的問題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王玉樓記憶宮殿中那些深藏著的內容。

西海時,王玉樓的日子過的並不歡快,那是段堪稱波折的修行往事。

在神光退避,莽象青蕊勝利後,清算神光流毒的過程中,王玉樓既要向莽象輸送忠誠,又無法狠下心無差別的屠殺——這也是他的偽善之名開始傳播的起始點。

所以,他選擇把散修盟的散修帶到紅燈照,後來,這些人成為了王玉樓基本盤的一部分。

當然,在當下王玉樓和莽象矛盾近乎於公開的情況下,這部分基本盤,正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記得,那時候我把散修盟的近三千名散修帶到了紅燈照,結果活著走到戰場的,只有不到兩千人。”

王玉樓苦笑著回答道。

“你要和夢白等人爭,爭著表明自己對神光沒有什麼想法,表明自己的忠誠。

可你不願意舉起屠刀,這就麻煩了。

於是,你就選擇了創造點變化,搞些妙手——跳出西海的局勢,帶著散修盟修士回紅燈照。

但你帶去的近三千名散修,在紅燈照燭照派修士眼裡,就是給他們帶去了不好的變化。

於是,易走日和那個叫什麼的掌門,就攔截你、阻撓你,給你添麻煩。

如果世間的一切都是棋局,那你我都是棋局中的棋子,創造變化就是我們的價值。

玉樓,你注意到了棋手們的凌厲,但不要被這些東西嚇到。

繼續前進吧,棋盤之上沒有規則,不影響那些非凡的棋子,總能脫穎而出。”

小王沉思了起來。

如果青蕊的傳道是無所謂的流露。

那金山此時的傳道,則是位紫府巔峰的修士,為王玉樓掰開揉碎的講修行的關鍵。

“所以,老祖,棋盤之上真的沒有規則,無所顧忌嗎?”

“哈哈,當然,你那位好師尊喜歡把守規矩放在口邊,其他金丹仙尊也差不多。

但守規矩的意義是積累信譽,等待破開規則的時刻,謀求更大的利益。

越是強調什麼,說明他們越是重視什麼,規矩越重要,違反規矩的誘惑,也就越大。”

王玉樓只感覺這也太難了。

從這個維度去拆解,則所有金丹仙尊的行為和話語都是不可知真假的.難繃,這還修個勾八的修?幸好,小王走到今天所經歷的磨礪已經夠多了,所以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態。

大修士喜歡裝是吧?

沒毛病,我王玉樓也喜歡裝!——蓮花仙城的氤氳湖中,易走日正在舉杯狂吠。

“偽善王又開始了,偽善王又開始了,我就等他哪天裝不下去,被人扒的乾乾淨淨時,會是什麼表情!”

易走日大抵是瘋了。

沒辦法,道心這玩意兒沒那麼玄乎,見昔日的對手一步步青雲直上,甚至能和莽象掰手腕。

你是易走日,你也不一定能繃得住。

“走日,算了,王玉樓不是以前的王玉樓了.”

連氏的家主連思齊開口提醒道。

“哼,他再怎麼樣,也是紅燈照出去的人,我就等著看,看他被革除副盟主位置,想回紅燈照都回不來的那一天!”

易走日其實高估了自己,以他的築基壽元,這輩子可能都看不到王玉樓被清算的那天。

當然,若是他願意投入小王開啟的‘仙盟次等紫府’之路,那他還能再狠狠地延壽一波。

不過到那時,易走日的心情,估計會更復雜。

“你不知道,他的那個玉闕宮,現在有上千名修士,名義上是他的私人門客,但就是他控制各地仙盟機構的觸手。

前兩天,玉闕宮直接派了七名修士到蓮花仙城,說是輔助變法事、協調仙城內外。

王玉樓的狗這麼一協調,你亂說的話,可能就會被王玉樓聽到,走日,慎言!”

連思齊其實挺喜歡易走日撕咬王玉樓的,好聽、愛聽,想要多聽。

但是吧,現在畢竟風聲鶴唳,誰知道王玉樓的玉闕宮派這麼多人到蓮花仙城是想要做什麼,所以,還是穩一點的好。

“馬的,那賤人用了這麼多私人,去把持仙盟的權柄,群仙台上的仙尊們是瞎也不管管?”

易走日沒看懂王玉樓都這麼攬權了,為什麼群仙台還默不作聲。

連思齊搖了搖頭,他也看不懂。

這兩位一名是曾經的仙盟地方勢力核心執行層成員,另一名則是金丹仙族的家主。

但他們的境界,竟然連王玉樓的棋都看不懂。

只能說,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差異當時看不出,後來漸漸才能意識到。

但那時,已經晚了,就像現在的易走日和連思齊,他們已經是漸漸落幕的老一代牛馬領班。

仙盟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啊,換舊人。

“嗯?”

連思齊忽然看向氤氳湖的大堂方向,即便是隔著隔音陣法,他也能聽到外面的驚呼聲。

“怎麼了?”易走日放下酒杯,推開雅間的門,向廊道上的湖女問道。

那湖女也是一臉的驚懼,顫抖著對易走日道。

“易前輩,仙盟和滅仙域,開戰了”

群仙台的上風波比王玉樓在群青仙城外的動作,傳到蓮花仙城的速度更慢一些。

來自仙尊們的意志,撥弄著六州修士的命運,每一個身處修仙界的個體,都能感受到那時代巨輪緩緩向前的震撼感。

他們此時誤以為自己是巨輪上乘客的一員,對未來甚至滿懷著期待。

易走日站在門口,能聽到氤氳湖大堂內,修士們聒噪的聲音。

“怕甚麼!不就是頂級勢力開戰麼,你我的大道,就在其中!”

“對,仙盟這次總要放開對我們築基修士的限制了,只要能在戰場上活下來,說不定我們也會有開紫府的機會。”

“當然有開紫府的機會,玉闕真人是有名的真人,在紅燈照主持兩宗大戰時,就非常公正,他如今是副盟主,我們的機會來了啊!”

“哈哈哈哈,上酒,我明日就動身前往崇仙州,今日和幾位道友喝個盡興!”

“道友,我也要去,我們何不一起前往,到時候也好有個照應。”

“是極、是極,我記得有中道友在紅燈照-天蛇宗大戰時就加入過兩宗戰場,對於戰場生存頗有經驗,有中道友,這杯酒我.”

易走日聽著大堂內的聒噪聲,只感覺自己的內心也聒噪了起來。

原來王玉樓在仙城攪風攪雨不是偽善,而是仙盟要和滅仙域開戰了,作為曾經的紅燈照核心執行層一員,易走日當然能看清背後的關聯。

甚至,群仙台對王玉樓透過玉闕宮擴權也能默許,都和仙盟-滅仙域的戰爭對應的上。

要讓下面的牛馬領班加緊跑,就要給人家吃草!

“砰!”

易走日重重的將門關上,嚇得廊道上等待侍奉召喚的湖女縮了縮脖子。

回到酒桌前,將自己聽來的訊息和連思齊講明後,連思齊陷入了沉思。

“這麼說,王玉樓搞得那個‘所有仙盟修士都有資格修行’,是為戰爭做宣傳上的準備?”

修士,一定要有資格修行。

這是玉闕真人的法旨,算是群青仙城嚴打眾老鼠洞後,仙盟層面的新一輪治理倡議。

它聽起來荒誕,但已經是王玉樓能夠抗壓的極限了。

再多,他扛不動。

這個可笑的口號在儘可能的容納仙盟眾多修士的利益的情況下,還不會過多的動到仙盟既有的利益分配格局,同時,也符合王玉樓抗壓的水平。

屬於折中之下,少有的選擇。

畢竟,意識形態綱領沒有那麼特殊,它本質上是統治和治理層面實現共贏的一種工具。

使用者無需過度的神化它,當然,需要讓負責相信它的人相信它是個神明救贖般的存在,從而塑造意識形態上的共識,為仙盟和滅仙域的戰爭做好準備。

“騙著底層修士心甘情願的去崇仙州送死罷了。

你看吧,接下來就是王玉樓當年主持兩宗大戰的故事開始大規模流傳了。

什麼王玉樓在,公平就有了,王玉樓這個人最為底層修士著想。

嗯?”

易走日忽然愣住了。

以往,他對自己和王玉樓命運的分野沒有太多的認識,單以為王玉樓就是跟著莽象平步青雲了而已。

但現在,王玉樓和莽象仙尊的矛盾已經在局內人眼中公開化,而王玉樓的副盟主之位不僅依然牢固,還能把玉闕宮修士安插到各大仙城和各地宗門推動變法。

毫無疑問,這是王玉樓大權在握的表現,對應的是群仙台上的仙尊們支援他。

可如果單獨從王玉樓娶了一堆仙尊的門下做道侶去考量,易走日是無法接受的。

實際上也不是。

但此時,易走日想到了一個其他的可能性。

“老齊,你說,上面的人是不是早就料到仙盟會和其他頂級勢力開戰,所以才把王玉樓那個偽善的狗東西放在了副盟主的位置上?”

易走日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準確來說,是極其難以置信。

他不能接受王玉樓憑藉足夠‘偽善’而成了道。

這太荒謬了。

我也可以偽善啊,我也可以裝好人啊!

“有可能吧?不對!

你別說,還真有可能。

打起來後,上面的位置如果坐的是個知名的冷血之人,下面的人,人心就難說了。

但如果坐的是王玉樓.他可是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搞符籙大師的。

符籙大師賽你知道麼,那時候他還在清溪坊混,就用比賽純選拔,把機緣白送給符籙繪製的人。

你說,這王玉樓還真有些邪性,偽善了這麼久,偽善居然成了他的優勢。”

連思齊什麼都不懂,這是純猜測。

也可能是他修為比較低,所以把自己也帶入了,希望底層的劫灰們在仙盟群仙台仙尊眼中,可以稍稍重要點,比如足矣讓仙尊們為拉攏他們而精心佈局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易走日表情詭異的問道。

“王玉樓主持兩宗前線時,會為散修戰功記功而奔走、堅持。

他這個人,腦子是真的有病,但他現在是副盟主,而仙盟和滅仙域的戰爭,總不可能靠練氣去打吧?”

易走日似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說了。

他的表情是那麼詭異,那是種難以置信的不甘,和鑽心蝕骨的渴望結合在一起的詭異。

愣了一下後,連思齊的呼吸都緊繃了起來。

“你是說?”

易走日點了點頭,低聲道。

“老齊,我們可能有機會開紫府了.”

剛剛還一起一邊喝酒,一邊團建王玉樓的兩位表面道友,此時都被時代的變化顛覆了心態。

如果是王玉樓,或許,真的會給下面敢於拼命的築基們,一個開紫府的機會.吧?看著滿桌的靈酒佳餚,易走日坐不住了,他起身想要做些什麼,但又頹然的坐回了原地。

當初王玉樓主持兩宗前線的時候,易走日天天帶著自己的小團隊琢磨怎麼折磨王玉樓,怎麼給王玉樓添堵。

後來,大天地流傳的到處都是的王玉樓相關資訊,大部分也是易走日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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