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已經“死”了,如今她是於熹荷,是帝師嫡次女,還擁有一門人人羨慕的顯赫婚事。
她深吸一口氣,硬著聲音:“小侯爺請自重,我想我。”
她倏地紅了眼,聲音險些哽咽,她極力穩住聲音:“我並非你口中的人,您應是認錯了人。”
門外的人跟著出聲,聲音帶著不可置信:“怎的會認錯人?誰都可能認錯,我絕不會,況且方才你已直接喚了我名諱,怎的可能認錯?”
他已隱隱帶上怒意:“你到底在說什麼胡話,莫不是你不想認我?”
心緒激盪,於溪荷眼前一黑,險些就這樣栽倒,玉潤連忙將人接住,門外的人聽了動靜又要進來,她連忙抬手將門按住。
兩人間只隔著一扇門的距離。
謝成錦看著跟前若有若無的身影,無不在說著,她在拒絕,拒絕他的靠近,拒絕他的關心,甚至拒絕與他碰面。
莫名情緒倏地上湧,接著又想起她方才的模樣,如此無助,卻依然會朝他伸手的模樣,有苦衷的。
她定是有苦衷。
他調整著呼吸,收回即將推門的手,聲音也緩和了些:“溪荷,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樣。”
“不勞小侯爺擔心,我已無事。”
依然客套。
情緒再度上湧,他倏地抬手,就要再一次推門,卻又在即將推門時生生停下。
他忍不住發問:“溪荷,到底是怎麼了?就不能與我分說嗎?我可以幫著你一起解決,就像從前——”
“小侯爺!”於溪荷倏地揚聲打斷,她呼吸急促了瞬,“小侯爺莫要說我聽不懂的話,我從未——”
而門外的人也跟著打斷了她:“那你總要說一說,你怎麼的就變成了帝師家——”
“小侯爺!”她再度厲聲。
空氣停滯了瞬,好似有什麼飄蕩著,沁入鼻尖時,如同乍然捏緊的檸檬,沁出又苦又澀的汁水。
許久,門內的人緩緩閉眼,似是無助,又刻意生硬著:“謝成錦,你突然變成小侯爺一事也不曾與我分說,我沒有問你,那我的事,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門外人要強行推門的手仍停滯在門前,他聽見自己應:“我可以全都告訴你,不需你問,我便能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你呢,溪荷,你可以嗎?”
空氣,再一次沉寂了。
看了全程的玉潤不知怎的紅了眼眶,她抬手安撫著,試圖給她支撐。
於溪荷似有所感,她抬眸示意自己無事。
而門外也有了別的聲響,是另一陌生男聲:“侯爺,好似有人來了。”
她順勢出聲:“侯爺還是快快離開的好,今日我定是被設計了,如今來的人或許就是想瞧見我與別的男子一同。”
謝成錦忍了忍,忍了又忍,終究沒把那句“瞧見了又如何,我會風光將你娶進門,沒有任何人能輕看你”說出口。
“走。”
他轉身,身後傳來蔣弈帶著猶豫的聲音:“侯爺,脖子記得擦一擦。”
他身形一頓,拿過手帕將脖頸的口脂擦拭,手帕染上淺淺的紅色,他眼眸微暗,將手帕妥帖收進懷裡。
——
不遠處,一行人正洋洋灑灑往這邊走著,伯夫人走在最前頭,她神色不復此前的和善,隱隱透著不對,她轉頭,低聲問身旁的小女使:“你當真瞧見了?”
“回夫人,”小女使唯唯諾諾,她似是害怕,聲音也有些發抖,“奴婢當真瞧見了。”
伯夫人面色沉了沉:“可有瞧清楚那男子是誰?”
小女使搖頭:“她們走得快,奴婢不曾看清晰。”
伯夫人眼眸閃過擔憂:“若是好人家還好說,可若是個什麼來路不明的,這可就難辦了……”
她身後跟著的正是於家一行人,三夫人為首,幾位姑娘緊隨其後。
三夫人面色也不好極了,她抓著自家女兒,湊在她耳邊:“怎的是這檔子事?你還做了什麼?”
六姑娘怕極了,生怕是自己做了什麼,已全然六神無主:“阿孃我,我不知道哇,我不過是按照你說的,捅了園子南邊的蜂窩而已,我,我……”
“快閉嘴!”三夫人壓著聲音制止,她不著痕跡看向身後,確認不曾有人聽見才回過頭,“你小聲些吧,雖說比起來這事已是小事了,可終究不光彩。”
被這麼一嚇,六姑娘愈加不行了,渾身止不住地抖。
三夫人恨鐵不成鋼,只將人穩住:“你怎的這般沒出息,我怎的就生了你?”
六姑娘咬著唇,就要哭出來了。
大姑娘正瞧見了她模樣,她忍不住出聲:“三伯母,快別教訓小六了,她年紀小,聽到這樣駭人的事定是撐不住的。
“且此事尚無定論,三伯母又何至於這般嚴厲。”
她雖不喜她那妹妹,卻也不想瞧見她出這等子事,也不想瞧見於家如此蒙羞。
她轉頭看向幾個妹妹:“你們也鎮定些,莫要教人瞧出了端倪。”
幾人應聲。
談話間幾人終於走到門前,房門緊閉。
伯夫人深吸一口氣,倏地將門推開,幾人紛紛朝著門內看去,好似並無什麼異常,只地上殘留了些水跡。
伯夫人與三夫人對視一眼,接著一同邁入房內,玉潤候在床邊,而床簾緊閉,裡面不知何模樣。
三夫人已忍不住了,她幾步上前,一把掀開床簾:“荷丫頭,你如何能做主此等……誒?”
於溪荷稍稍抬眸,她看著突然掀開床簾的三夫人。
她這一趟來賞花會,先是莫名招惹蜂群,接著又被下了藥,還是那般虎狼之藥,一切的一切,背後定有推手。
只是不知道是她,她視線挪動,看向三夫人身後的大姑娘,還是她。
她視線繼續挪動,停滯在每個人身上,又或者是她們中的其中一個。
只一人在床上,三夫人神色逐漸尷尬,她回過頭,有些語無倫次:“怎的,怎的……”
於溪荷眨了眨眼,分外無措:“三伯母?這是怎麼了?怎的這麼多人來?還有伯夫人。”
她掙扎著要起身行禮,伯夫人連忙將人按下:“不必,不必了孩子,我們,我們就是來瞧瞧。”
瞧瞧,怕不是來捉姦的吧。
於溪荷順勢躺了回去,而這時門外再度傳來腳步聲,接著一男子邁入房內,她抬眸看去,一身襴衫,手裡捏著書卷,明顯的文人模樣。
渾身上下唯有腰間佩戴的玉佩分外名貴,上頭一個大寫的寧。
許是不曾想到有這麼多人,他柔和眉眼閃過驚訝,接著似是不好意思一般:“抱歉,我許是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