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謝。”她從燈籠裡將煤油燈取出,將書房裡的燈一一點亮。
其實她也不知曉這裡是否會有關於阿兄的東西,只是想著若有一點可能,她也不能就此錯過。
她開始翻找,書架上的書大多是些典藏古籍還有些遊記,畫卷大多是名作舊作,還有一些手稿,她翻著手稿,背不自覺倚靠在書架上,手稿也多是策論,並不大刺刺講朝事,反倒是民生的多些。
這於賦永應是個極謹慎的人,如他這般出名的文學造詣,總歸是會有人拿著文章來自薦的,她卻一張不曾瞧見,書房裡的東西也非常規矩,沒有一點端倪。
她將手稿妥帖放回原位,心下不免失落,許是要無功折返了。
她稍稍起身,準備熄燈,身後卻傳來一聲極輕的機括聲,她身形一頓,轉過身去,一掛著的畫卷,因為她倚靠在這邊,扯動了畫卷尾端。
她略一思索,扯著畫卷挪動,機括聲再次響起,接著似有什麼彈了出來,是一小木盒,在書架上方不起眼的地方。
她心跳倏地加快,挪過一旁的椅子,脫了鞋小心踩上去,只見小木盒裡躺著一枚玉佩。
她如此熟悉的那枚玉佩。
她母親早亡,留給他們兄妹的東西不多,只一對龍鳳呈祥佩,龍鳳呈祥佩很常見,只他們這一對不同,他們的爹爹在玉佩上重新進行了雕刻,將母親的名字刻進了紋路里。
她指腹微微顫抖,覆蓋在玉佩上,一點點摩擦著,直到摩擦到清晰的一個婉字。
她母親閨名沛婉,她那枚為了證明身份,放在了熹荷身上,乃是一個沛。
是阿兄的,帝師果然與阿兄的事有關。
她呼吸急促了瞬,手止不住地抖,不行,不能慌,她緩緩閉眼,將那些翻湧的情緒一點點壓下。
她握緊了拳頭,發覺玉佩下還有一枚染血的竹紙,她小心執起,光頭透過紙張,映出官府暗紋,這是科考專用紙。
她默默在心底判斷,接著又翻過來,明晃晃的血跡好似在提醒著什麼,她閉了閉眼,再次將心緒整理。
燭火晃悠了瞬,她再次睜眼,仔細去甄別紙張下的文字,是刻著姓名的地方,於溪竹,是阿兄的名字,旁邊好似還有……
她眯了眯眼,好似是寧?
寧?
她皺了眉頭,無端一個寧字?
“三姑娘?可選好了?”
她手一抖,腳跟著一歪,險些就這般摔下,她連忙穩住身形,一邊揚聲應:“就好了。”
這東西不好帶走,她將紙張妥帖放回原位,接著又將玉佩安置妥當,準備將木盒復原時那清晰的婉字再次拂過指腹。
不能帶走玉佩,會打草驚蛇。
她忍了忍,最終只將木盒重新推回原位。
她小心下了椅子,妥帖穿好鞋襪,再將椅子放好,又仔仔細細將書房檢查一遍後才從一旁的書架上隨意拿了幾本遊記。
她將油燈重新放進燈籠裡,接著熄燈。
“好了,我選好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推門,面上也帶上不好意思:“久等了,我瞧見本喜歡的,便忍不住多看了一會。”
侍從並非府裡的護院,應是有些武藝在身,他抱著劍,略一頷首:“三姑娘選好便離去吧,天色已晚。”
她抬頭去瞧,只見偌大的圓月正當空,飛鳥飛過,靜謐盪開。
——
她回了清荷苑,一夜未眠。
——
翌日清晨,於府如往常一般,女使勞作,各家請安,廚房做起了早膳,今日天氣也好,大房曬了書卷,三房曬了衣被,二房主母仍在禁足中。
可終究有些不同。
有一女使跑得極快,匆匆跑入江小娘的院子,昨夜主君歸家後宿在此處,此刻還不曾起身。
門前的隨從將人攔下:“這般急躁做什麼,主君還不曾起身。”
女使面色白著,聲音也哆哆嗦嗦的:“我有事要稟明主君!”
她倏地跪下:“玉如意不見了!御賜的玉如意不見了!”
什麼?
屋內的於賦永還不曾穿好衣衫,聽了這話,他也來不及在意,徑直推開門:“什麼?什麼不見了?”
御賜之物若是不見,可是殺頭大罪。
他深吸一口氣,拿過腰牌召來隨從:“去宮裡幫我告假,便說我晨起病了,今日休沐一日。”
聽到御賜之物不見,隨從面色也算不上好,他應聲後匆匆走出。
江小娘拿著衣服走出,一邊妥帖給人穿上,一邊柔聲細語:“總歸是在府裡的,許是不懂事的下人不識物,不小心放在了別處。”
這倒是提到了於賦永,總歸是在府裡的,他再召來女使:“去喚護院將各個出口封鎖,對外就說我送予大娘子的簪子不見了,是定情信物,尋物心切才這般做派。”
若是尋常遭賊,這般封鎖恐惹人非議,會說帝師治家過於嚴苛,也會惹來有心之人多想,從此探尋。
但若是因著是定情之物不見了,那大家只會覺得帝師愛妻敬妻,嚴苛些也情有可原。
他接過衣帶,兀自繫好,緊皺的眉頭如何也不能鬆開:“將各房的人包括小娘都請到正堂來,今日若是尋不到,便是我是官家的恩師,也難定論。”
皇家威嚴,任何人不得違逆,古往今來向來如此。
“是。”侍從接了命令匆匆離開,他速度極快,告知手下幾人分頭去了各家,於是於家徹底躁動起來,大房聽了訊息,險些摔了一架子的書,三房聽了傳話,衣被也不曬了,帶著人便匆匆去了正堂。
而清荷苑,侍衛闖入時於溪荷將將洗漱完畢。
“御賜的玉如意不見了。”
她喃喃出聲,身後的珠圓玉潤二人已徹底變了臉色,玉潤想得多些,面色白著:“姑娘,會不會是衝咱們來的?昨夜可只有我們出了院子。”
於溪荷頷首:“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麼快就有了動作,這背後的人終究是心急了些。